顾韫回到歇息的厢房里,目光仍旧未从那几匹布上移开。
谢衡果然是天生就来克她的。
足足有五匹布,要做多少荷包
纪妈妈捧着杯温水递到顾韫手中,“娘子先喝点水吧。”
娘子突然被叫走了,纪妈妈心里一直不踏实,眼下人是回来了,可是这几匹上等的布匹放在屋里,她心里更不安。
这五匹布,不论哪一匹拿出来,都是他们这样的人终究一生也买不起的。
回想主子突然有银子买粮食,眼下在看呆滞的娘子,纪妈妈也跟着一脸的忧心。
一口温水下肚,顾韫总算是回了神。
纪妈妈看了才问,“娘子,这些布是给娘子的”
娘子出身农户家,何时认识这样的贵人
纪妈妈又担心娘子太小被人骗了,又被这些东西迷了眼。
虽娘子现在还小,可她目光独辣,娘子底子好,不过几年定是个大美人。
“妈妈不必担心,这户庄子的主人曾被我家救过,今日碰巧到借住到庄子上,这家主人得知是我之后,才将我叫过去聊了几句。至于这几匹布,也是贵人让我帮着做些东西。”
原来如此。
纪妈妈也放心了,这才有心情凑近去打量那几匹布,“姑娘,奴婢活这么大岁数,还只是远远的曾在贵人身上看过好的锦布,像这样的布还是第一次看到,站的角度不同,似花都是活的。”
当朝除新起之秀的四大世家之外,最有权势的便是吴相国,而谢袁却因手握南朝最多的兵权而与吴相国有抗衡之势,虽然现在谢袁一直在昇州边境镇守,却让人无法忽视他的权利。
那些上贡到朝廷的东西,一部分进了吴相国府,一部分进了谢府,最小的一部分才分进宫中,皇权早就被架空。
眼前这几匹布,南朝一年也就能产出几十匹,眼下有五匹在这里,足可见谢府不被人看到的一面是如何的奢华。
这事万不能让家中知道,以家里人的贪婪,若是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张扬,前世她与谢衡之间的流言怕是又会传出,顾韫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她叮嘱道,“妈妈,今日之事不可向外人道,便是我家中的人也不能说。”
纪妈妈神情一凛,“娘子放心,奴婢心里明白,这事谁也不会说,明天一大早奴婢便和庄子上的人要些棉布包裹在这些布匹外面。”
纪妈妈想的周到,顾韫也放下心来。
须臾,吹了油灯,主仆二人歇下。
第二日天一亮,两人便早早起来,不多时有婆子提了食盒过来,也没有多说,放下食盒便离开。
白粥和饼子,加上两碟小菜,这样简单的早饭对农户来说也是难得。
自从全家搬进县城之后,顾韫又得了钱财,在吃食上从不亏待自己,想着战事欲起,那时才是挨饿受苦的时候,眼下把身子养强壮才是。
用过早饭,顾韫带着纪妈妈寻了下人,说了离开之意,又找来棉布将布匹包裹好,被下人搬到前面门廊,纪安已经早早就等在那里。
他打着哈欠,眼圈也黑黑的,“阿娘。”
纪安见母亲严肃的看他一眼,这才规矩的低下头,“大娘子。”
顾韫知道纪安有傲气,她收留他们母子完全是看在纪妈妈的面子,至于纪安是什么态度,顾韫不在意,她淡淡点头,问了牛车可过来。
“我刚刚看过,赶车的已经带了新的板车过来,在外面等着。”
“那把东西搬过去吧。”顾韫和纪妈妈又劳烦抱着布匹的下人把布放到牛车上。
赶车老头又把两袋口粮搬回到牛车,一行人赶着大早往家去。
路上,纪妈妈才有空关心儿子,“昨晚没有睡好”
庄子上的屋子比家里暖和,纪妈妈睡的很好,反观儿子眼圈黑,还不时的打着哈欠,心下有些担心。
“几个人睡一个屋,打呼噜的声音又大,所以没有睡好。”纪安说到这,似想到了什么,从衣袖里掏出一物,放到母亲手里,“早上起来时从腰带里掉出来的,许是昨日卷进去的也没有发现。东西贵重,母亲收着吧。”
纪妈妈手中放着的正是那个丢掉的荷包。
失而复得,纪妈妈自是高兴,想到昨日因这个怪儿子,心里过意不去,把荷包又塞回儿子手中,“既是给你的,你便带着吧。”
荷包刚递出去,还不等放下,便又被强塞回手中。
纪妈妈看向儿子。
纪安道,“整日里去山上捡柴,怕一时不注意弄丢了,还是阿娘收着吧。”
想到昨日遇到庄子上的贵人,明明有机会结交,却因为这荷包而惹恼了对方,今日这荷包又出现在他枕旁,纪安心里就不舒服。
觉得定是庄子上的贵人在羞辱他,在施舍他。
而这一切都是做荷包的主人造成的。
纪安不能直接冲着顾韫去,只能把怨气撒在荷包上。
纪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