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据早年有四位生死之交,夏文善,毕时俨,翁迎,欧阳安丰。四位皆已身故。
这里面,夏文善早早丧妻,无续弦。翁迎和欧阳安丰的夫人在丈夫去世后,相继郁郁而终。
只有毕时俨的夫人曾氏是唯一一还活着的,五年前被李据赐为一品诰命。
曾氏不问世事已久,这些年在旁人眼中,她和南宫皇后一样,只念佛书,戴佛珠,皈依长生门,这还是念和来河京这些年后,第一次看到她。
念和不敢怠慢,令几个宫女将文德宫中最好的茶叶茶点拿出,她则去拿暖手壶,因为刚才瞧见曾氏的手被冻紫,手背上还有不少冻疮。
曾氏偏好清雅,所以念和特意取了一盏青花缠枝小香壶,并在里面添了腊梅香。
她恭敬捧入南宫皇后的禅室,曾氏接去后搁在一旁,并没有用来捂手,始终低垂眼眸,很轻地在说事。
念和不好多留,但曾氏对她不设防,没有半点回避,在念和对南宫皇后告退离开,去到门边这短短几步的路,曾氏口中先后提了三个人名,其中一个是阿梨。
念和识分寸,心下再好奇,脚步也不曾踯躅。
出来后将门合上,念和心跳骤然变快。
宫里宫外这阵子发生的事,她都看在眼里,听入耳中,阳平公主掀起来得轩然大波至今未平,皇上先后派了孟笑川和牧亭煜前去徐城。而当初说明台县的少女是阿梨,很多人不信,但现在曾氏来找南宫皇后,且提及这个人名
念和眉头紧锁,越想越觉不安。
她不怕阿梨,她怕得是,南宫皇后一平如水的清净生活将被打乱。
曾氏没有待多久,不到半个时辰,禅室的门便打开。
念和福礼问安,将她送出去,回来见南宫皇后捏着佛珠僵坐原处,上前说道“娘娘。”
南宫皇后看她一眼,道“阿梨来了。”
“明台县那少女”
“但毕萧说,她的身份乃假冒,她绝非定国公后人。”
“这,若说不是定国公府后人,那她为何要做这么多。没有冲天的恨,撑不起那般强大的怒。”
“我也这般说,”南宫皇后唇角轻轻弯了弯,“若说要颠覆王朝,早已千疮百孔,风雨中飘摇的破船,还需那般折腾去颠覆么,皇帝自己都不想要了呢。”
还有五年前的大安长道上,女童站在马车顶上朝她望来得那双眼睛,像极了当年的那个少女。
一模一样眉眼,神韵,处变不惊的平静,让南宫皇后确定,女童和那少女之间绝对有着十分亲密的牵系。
“那,她来找娘娘您,说得就是这个”
南宫皇后摇头,搁下手中佛珠起身,去捧起被曾氏放置一旁,不曾捂过的小暖壶。
“毕萧想请命去设计诱捕阿梨,曾氏托我让太子将毕萧抽调走,”南宫皇后道,“曾氏独子战死后,她便一直将毕萧视为亲儿,她怕毕萧不敌阿梨。”
“那必然是不敌的。”念和道。
“她久不出门,一来便说这个,我应该帮一帮,”南宫皇后朝念和看去,喟叹,“以及,阿梨终于来了。”
念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在皇后娘娘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念和看到了她眼睛里面似有一阵光而过。
许久不曾见到她有这等神采,念和不禁微笑,说道“但是娘娘,即便阿梨来了,您也难道,您还想出宫去见她”
南宫皇后没有说话,眉眼深如井,不知在想什么,安静好一阵,说道“准备笔墨,我给太子写一封信。”
“是。”念和行礼。
谷風san
陆明峰被控制,天荣卫由禁军统领宇文煋接手,这个消息在午时便以飞鸽传抵熙州府。
熙州府官场像是一场地震,好多才散尽家财,终于攀上陆明峰这条关系的官员,闻言差点瘫死在地。
牧亭煜正和洪元杰一起喝茶,边关心关心对方的裤裆,听闻手下来报,牧亭煜良久没缓过来,缓过来后的第一件事,他往自己的裤裆摸去。
看洪元杰露出迷惑神情,牧亭煜解释“我看看我有没有尿裤子。”
“那世子有无失禁”
“快了。”牧亭煜说道。
陆明峰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向来不可动摇,但惹龙颜大怒,照样能在半日之内就垮掉。
虽然消息里面并没有提到那少女,但山景城矿产一事,想也知道是谁给捅出去的。
回忆阿梨昨日在禹玉石桥畔的话,牧亭煜牙根一片酸。
不行,牧亭煜坐不下去了。
“洪将军,”牧亭煜起身说道,“你好好休养,我出府一趟。”
洪元杰面无表情“世子好走。”
牧亭煜领着几个手下朝外匆匆而去,打算去烟波楼直接找那少女谈谈。
快出府时,他被人叫住,回过头去,是蒋梦兴和才来熙州府的包速唯。
包速唯还是牧亭煜自己昨天派人去河京叫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