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衣所选的位置,在比茶园还要远的陡峭后山。
山上难得的一块大平地,整个地方都被詹九爷的手下们圈起来了。
夏昭衣雇佣来的人手,正在高高搭起的,用来防雨的大帐篷下清理野草和杂木。
夏昭衣则在看名单。
最终老佟和支长乐选下来的人,只有九十一个。
村里太缺人手,又逢流民前来,拨不出太多人手给她。
只是这些人什么都要来问。
芜杂和树木要不要分开放,挖到一堆野松茸,能不能自己带回家,野兔窝不小心被捣了,怎么办。
还有人大叫有蛇,声音才传到夏昭衣这边,那蛇就被旁边的人直接用锄头凿死。
然后夏昭衣眼睁睁看着两个妇人抓着劳动工具跑去蛇被凿死的地方,噗通一声跪下,对着扭曲的蛇尸又跪又拜,口中碎碎念叨着夏昭衣听不懂的本地方言。
除了人与自然之间的互动,人与人的矛盾也很大。
由于他们都是外地来的,不懂本土这些人之间有什么矛盾,所以老佟和支长乐在挑选人手时,挑得都是壮实高大的,并未深入研究这些人之间的恩怨纠葛。
现场的小冲突和摩擦一个接着一个,还有人悄悄跑来夏昭衣身旁嘴别人,问夏昭衣记不记得被她丢入河中的那个妇人。
夏昭衣点头。
于是这人朝场上一通乱指。
那个谁谁,是那妇人的姑嫂的邻居。
那个谁谁,是那妇人的堂兄的妻子的侄女。
夏昭衣沉默了很久,什么都没说,让他回去干活。
詹九爷派来的曾记事在旁张了张嘴巴,但什么都不好说。
在他们身后,相隔至少三里的山外,林双兰和白五娘经过道观,穿过大茶园,到了后山山谷深处的大山涧。
迎面来的山雨变大,风也开始呼啸。
山涧旁的路口,站着好几个民兵。
民兵们认得林双兰,但还是将她拦下,后山这一片都不能过去。
“你别是在说笑吧,”白五娘不可思议地说道,“这是大兰子,林三爷的闺女”
“詹九爷的死规定,”民兵为难,“詹九爷说了,这一片暂时都归阿梨姑娘。”
“那,阿梨姑娘也肯定愿意我们过去的。”白五娘说道。
民兵挠头“阿梨姑娘现在没说啊。”
“那就辛苦你们派个人,上去问问嘛。”
山高雨大,道路泥泞,上上下下着实不便,几个民兵其实不太愿去。
林双兰也看出来了,她明亮的眼珠子一转,说道“别,不用去了,等下阿梨旁边的那个支壮士便过来了,让他带我们去。”
“他啊,”白五娘压低声音,“大兰子,他好凶的。”
“还能吓死我们不成”
白五娘扶了下前臂上的竹篮,只好在这陪她一起等。
没多久,后面便见到支长乐的身影。
支长乐的脚步大,速度快,手里同样拎着一个竹篮。
他的竹篮更结实,整个包裹成一坨,密不透风。
近了后,民兵们喊道“支大哥”
“支大哥”
支长乐本就是兵营里出来的,早年在兵营里便人缘不错,最擅长打这样的交道。
跟民兵们打过招呼,他朝山上走去。
林双兰和白五娘就在路边看着他,却发现他目不斜视,压根没看到她们一般。
“哎,支大哥”一个块头同样大的民兵叫道。
“咋”支长乐看去。
支长乐认得此人,夏昭衣在河边把那对母子扔下去时,这个民兵是被偷钱的那个人的兄弟,叫刘冬心。
“这,林三爷的闺女”刘冬心说道,“她们想上山找阿梨姑娘,你看能不能一起带着”
“这不是脚吗”支长乐指向她们的脚,“咋,还要我背啊整两个你背试试,叠罗汉呢这是。”
白五娘恼得,一张脸儿通红。
刘冬心也是无语,赶紧上前,拉着支长乐去一旁,小声同他解释。
“这样,”支长乐点头,“阿梨倒是跟我提过,说林三爷那女儿是会来找她学写字。”
“你看,方便带上去吗”
“那走吧。”支长乐说道。
刘冬心连声称好,回头让林双兰和白五娘跟上。
林双兰和白五娘都不太高兴,闷声闷气朝头也不回的支长乐走去。
虽是上山,但支长乐走得四平八稳,到夏昭衣处时,他打开竹篮子,里面的面汤是分离的,还冒着腾腾热气。
夏昭衣近些日胃口一直不好,支长乐不好浪费,所以做得份量便也不多。
夏昭衣提起筷子,问支长乐有没有吃过,支长乐诚实憨笑了下“还没呢,这不见你起来得早嘛。”
说着,支长乐朝场地看去,问夏昭衣这里如何。
“他们很能干,比我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