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了。”
说完,垂眸拱手,脸上的疲惫倦意不复存在。
下山去往京城,沿路行人比前几日要更多。
因是徒步,速度放慢了不少,路上偶尔能听人闲聊,各式消息都有,天下乱局,奇闻异事,八卦艳情,或冤假错案,其中听到最多的,无外乎于“瘟疫”二字。
等出了襄倦山一带,正式踏入京畿官道,行人的话也变得少了。
午时在路边一家茶肆停下,她没有进去,在茶肆后边的树荫下乘凉,就着水袋里的水啃着手里的小干粮。
随后又继续赶路,终于赶在黄昏城门大关之前,进入了京都外城。
中秋才过,八月十八。
夏昭衣入城后走了八十八步,停下后转眸望着东南方的长街巷道,心中默数捏卦。
乾坤亡。
卦数可变,未必正确,但绝对是一个不祥之兆。
夏昭衣心中没有半点波澜,这亡掉的是大乾的乾坤,与她无关。
而覆浪过后的新霸主,只要不是易书荣,与她更无关。
只是,不管盛世乱世,是兴或亡,苦的都是冲杀前线的将士和艰难求生的百姓。
夏昭衣收回目光,朝正北边看去,紧了紧肩上的小包袱。
当初她从离岭万里奔赴北泽,就没有想着活着回来,对京城更没有一点的留恋或思及。
但是现在,数月奔波后,她的双脚重新踩在了这片大地上。
算不上故土,但也不该陌生至此。
是真的,厌弃这片土地了。
东西被砸烂的差不多了,能带走的没有几样,现场的老伯们帮忙一起收拾整理了碎木头和药渣,推到了河道口的山脚。
少女将小钱袋里的铜板和碎银都倒在手上,细细数了又数,拿走七个铜板后,剩下的递给那些老伯“给”
老伯们接过钱,连连道谢,夸他们心善。
少女一声不吭,耷拉着脸扶着哥哥离开了。
襄倦山往上原本有不少村落,自大乾在永安定都,南下各大山岭上的大小村落,便都被朝更南处赶去,只留下一些古寺道馆。
襄倦山山上便有两座道观,一座大,一座小。
兄妹两人沿着山路爬上了小道观,摸黑从后边的院门进去。
与此同时,在隔着一座山岭的大道观后院,小女童牵着马,从石道上下来,也在后边的院门外停下。
小道士刚挑完水,抬手擦汗,听闻身后的动静,回头去看。
黯淡灯光下,女童身形矮小,牵马缓步迈入,见到小道士后,开口说道“我找清源道长,他可在。”
“你一个人”小道士问道。
“还有马。”女童轻轻拉了下手里的缰绳。
小道士提着扁担过去,抬头看着马儿,又朝女童看去“你找清源道长何事他已出山云游八个月了。”
“八个月”夏昭衣轻皱眉,顿了顿,道,“那便罢了,依道长的性情,想必没人能够知道他的归期。”
小道士被她大人样的语气逗笑,说道“你找清源师尊何事,你是遇上了什么难处吗”
“倒也没什么难处,”夏昭衣回头看向青云,抬手抚着它的脖子,“就是想托他替我照看这匹马儿。”
“照看马儿”
“我带它进城不方便,我怕它被缴走,这匹马儿陪我数月,吃苦颇多,我不舍。”说着,夏昭衣看着小道士,又道,“你叫什么名字,若你愿意替我看好它,我会答谢你的。”
“我叫藏逸,我倒不用什么谢,就是照顾匹马儿嘛。”小道士说道。
夏昭衣微笑,摘下腰上的小荷包,走去递给小道士。
荷包里面清香幽幽,沁入鼻端,凑近了香极却不浓郁,离远些又几乎闻不到。
“好妙,这是”
“送你,”夏昭衣笑道,“我用几味香草做的,无碍你修行。”
青云这时微微低头,在夏昭衣身上轻轻蹭了下。
夏昭衣摸摸它的脖子,说道“小道长,我这马儿,就交给你了。”
“不敢当不敢当,叫我小道士就行。”
夏昭衣点点头,将手里面的缰绳交了过去。
看着小女童离开,小道士转头看着这匹马儿,懵懵的说道“怎么好像有些奇怪,我这就,收养了一匹马儿”
抬手又闻了闻手里面的小荷包。
“真香啊。”
从后院出来,夏昭衣没有马上下山。
她沿着石道缓步走着,绕去了大道观的另外一处后山。
夜已经很深了,她从后山下来,落在了一片坟地上。
大大小小的墓碑林立,月色戚白如雪,有些坟连墓碑都没有,只有很小很小的山丘凸起。
夏昭衣穿行而过,徐步经过一座又一座的坟墓,最后停在最东边的孤坟上。
背着山坡,四周寂寂,除了泠白月色,就剩下土里烂着的一两片冥纸,和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