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凤院一片安静。
卞夫人呆愣的坐在正座上,目光至今都像没有缓过神来。
彩明端了一杯热茶过来,茶上漂浮着几叶细直光滑的毛尖。
“夫人,喝点吧。”彩明说道。
卞夫人像是听不到,毫无反应。
卞元雪仍是坐在那边的桌旁,放在桌上的双手颤抖着握紧拳头,越想越觉得生气。
姨娘们分坐在那两旁,少数几个看着那边已经失了神的卞夫人。
大多数则和赵姨娘一样,失了自己的魂魄,全然不知如何是好了。
“其实,也不是一蹶不振的事。”彩明又道,“等抓到这些人,全部都杀了吧,米没了还会有,灶毁了还能造,人走了我们还能抢,但夫人可不能将自己的身体累垮啊。”
“这几个管事很能干。”卞夫人低低道,“且不说新来的多久才来,就是来了,谁去管好她们”
而且,她们现在便饿的不行了。
“狼心狗肺的东西”卞元雪双手猛地拍在桌上,尖声骂道,“这群贱妇,我们供她们吃喝和穿住,如若不是我们,她们早在山下跟着那群灾民一起饿死塞道了”
“这么说,还得谢谢你咯”屋外一个女童清脆甜美的声音高声说道。
六炷香燃尽,仆妇们东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得知凤姨要让她们将大木板给横到那大河上,好些人都愣了。
但是在梁氏和方大娘的推动下,众人还是照做。
方大娘挑着两筐酒,特别沉,几个女童抱着酒坛跟在她旁边,帮她微微抬着竹筐。
很多人不理解方大娘为什么这次会站出来那么快,还在大院的时候,就是最先站出来的那一批。
连凤姨之前都对自己不解,为什么很多东西都还没有确定,她就答应跟夏昭衣一起离开。
也许一时热血,也许一时心动,可这毕竟不是冲动就能成功的事情。
但方大娘是个明白人,她非常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也明白所有仆妇们又为什么走到这一步。
也许自那石桥断掉之后,她们紧绷的弦得到了一刻放松,这种放松便逐渐扩散,使人越发怠慢懒散。
先是梁氏故意寻衅打架,免去大家下山送饭一事,再到后来连连大雨,山下被淹,寸步难行,一旦享受到这种难能的自由,那些惰性就会使人越来越大胆。
所以,所有都是有迹可循的。
方大娘其实早就想离开了,一直都在暗暗谋划打算,曾经还想过要在酒里面做点手脚,能毒死几个山贼便是几个。
她跟谁的关系都处的不好,在凤姨和刘三娘两人中,甚至看凤姨更厌恶一些。
因为卞夫人在后院几个管事里面最看重凤姨,而凤姨这个人,平日又最享受被人推崇和追捧。
但今天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凤姨起的这个头。
七八个仆妇拿着锄头和斧子在前面开路。
这里几乎是平地了,不过荒草丛生,积水没膝,走起来并不比上山路要轻松。
那些大木栏杆越来越近,光火里隐约可以看到许多粗大生锈的铁钉钉在上边。
凤姨走在人群最前面,手里拿着锄头,扬手砍掉一把拦路的野枝,抬头看向那条大河。
阿梨说这大河两边各有三丈宽的沟壑,就在木杆圈着的里面,大约现在大河漫出来了,将那两道沟壑也给填了。
“三丈宽。”凤姨低声说道,回头看向后面的木板。
长度应该是够了,毕竟后山所有的门和床板以及窗扇都给拿来了。
凤姨收回目光,望向前面那些栏杆,心念一动,对旁边几个仆妇喊道“我们去把那些木杆砍下来”
将七八根大木杆钉在木板两端,各延伸出去一丈,确定了稳固性后,铺在了第一道沟壑上。
而后众人分作四组,每组在身上缠上同一根麻绳,麻绳另一端系在那边的磐石上,再用砍下来的木杆固定。
之后便是过河。
第一道沟壑容易,分散在沟壑高地上站稳后,众人拼着力气将木板单面举起,再铺向另外一边。
如此,虽然艰辛,却也很顺利的过完大河。
大家各自整理身上泥水,并检查竹筐里面的食物。
凤姨回头看着大河,过河前的焦虑不安尽数散尽,但是不待喘息,她便又叫道“姐妹们”
众人一愣。
这是凤姨第一次这样喊她们,所有人都抬头看去。
“对不起,”凤姨望着她们,“我骗你们了。”
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或者说,已经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了,脑袋嗡嗡的响着。
一个仆妇上前,瞠目“你说什么”
“这不是下山的路,我让你们带这个木板上来,也不是上山的。”
大家难以置信,互相望着。
“放心,我不会无缘无故的害大家,这一条路不是我们离开的路,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