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城,到处抢粮,见人就杀。
他们杀红了眼,城内血流成河,积尸如山。
朝廷派人镇压,大军包围南塘县,也不攻城,就在那边耗着,想等叛军弹尽粮绝后自己出城投降。
如此一困,竟有四月之久,城门最后被打开的时候,满城腥气冲天,虫蝇蔽日,活下来的人不足千个。
而乔家,他们被朝廷认作通敌叛乱,天荣卫追缉两年,捉获不过十一人,其他再寻无果。
直到又过去三年,黄昏薄暮时分,阔州一个江边小村里,渔妇们在大江旁筛网晒鱼,忽从上流漂来成片成片的棺木群。
村民们纷纷涌来,打捞起几口棺木,里面都是脱水已久的干尸。
前后共八十六口棺木,后来查明,是乔家人。
是谁投掷的棺木无从查起,至今依然是个谜团,而这件事口口相传下越发诡异,更被套上了许多神力色彩,譬如有人做法,譬如向天请命。
夏昭衣初初听闻这个传说时,只当是个奇异故事,毕竟跟在师父旁边,什么样离奇的传说没有听过。
倒是那花。
她回想那些月下芍,似乎比师父描述的还要更美,更香。
重宜野外的马贼帮,栽有昭州乔家的月下芍。
这层关系,还挺有趣。
天空黯淡无光,方才有的那些极淡星象也被浓浓的乌云给遮蔽了。
夏昭衣收回目光投向面前这些建筑,回忆刚才走过的路,同时手指在木盒上面轻轻描画着。
其实这些记不记也无妨的,到时候要离开的路线也不会是这边,可是她心里就是觉得堵得慌。
师父最爱挂嘴边的话,就是圣人不死,大盗不止,或者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那老头性格寡淡冷漠,不相干的人或事,压根不会多理一眼,再同情无辜弱者,也只消打发些钱财,然后同她说,苍生各自有命,点到即止则好。
可是夏昭衣除了这个师父,还有月月都差人来送书信的父亲兄长们。
父亲是世袭罔替的大乾定国公,其实也可以袖手天下,养个鸟,种个花就能潇洒过一生。可是父亲又崇尚大儒,老说先天下之忧而忧,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
大哥夏昭德是个大忙人,早年就去军营里历练了,给夏昭衣的来信,半年才有一封。
而二哥夏昭学,他基本就是个话唠,经常夏昭衣上午收到他一封信,下午又来了一封,称想起还有些话未讲完,然而全是鸡毛蒜皮。
比起师父和父亲,二哥夏昭学不讲究什么信仰或学派,他只喜欢一个字,叫“侠”。
赤子热血,狂歌豪酒,山河开道,天地为梦。
“二哥。”
夏昭衣轻轻唤道,胸口浮起酸楚,两年前的那场惨烈战役,二哥离开云湖后醒来,不知会是怎样的悲痛。
她再看着面前的这些楼宇屋房,碧瓦朱甍,雕梁画栋,心里面那股堵闷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