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灶台低矮,不至使他太过费劲。
没过多久,一名瘦矮的中年女子推门从外间进来了。她长长的头发用一个塑料夹挽起,眼窝深陷,颧骨高高,看起来极为刻薄。她抖了抖手上的零钱布包,里面的硬币哗啦作响,叉腰咒骂道“我真不该去胡老头家的棋牌室,他背地里出老千,害老娘输了十几块。”
陈平川看见她就烦“打牌打牌,你天天就知道打牌有那闲工夫出去找份工作行不行你儿子马上就动手术了,钱还没凑够呢”
王素英声音尖锐“是我的儿子,不是你的儿子吗陈平川,你但凡是个男人就不会混成现在这个样子,一个月就那么点工资,你养活乞丐去吧”
床上躺着玩游戏的少年闻言忽然哭出了声“妈,我是不是要死了”
王素英立刻上前把他抱进了怀里,又拍又哄“瞎说什么,阿康是妈的心头肉
,你不活妈也不活了,妈多辛苦才把你生下来呀,手术费肯定会有的”
提起手术费陈平川就更烦躁了“有哪儿来的有我房子都卖了几套,根本就是个无底洞,你想让我挣手术费,做什么白日梦”
他说这话时,全然意识不到那些房子都是隋家的遗产。
隋月声埋头做饭,那些嘈杂难听的吵骂声似乎从未听进去,最后这场闹剧以王素英挨了一巴掌作为结局。
她不敢和陈平川打,走到灶台边狠狠掐了隋月声两下“天生讨债的腿残了不能走路,连做饭也这么慢,养你干什么”
女人指甲尖尖,隔着薄薄的衣服一掐,皮肉都破了。
隋月声一声不吭。
吃饭的时候,王素英给儿子阿康添了一大碗饭,拨弄着桌上的两盘菜。沙粒里挑珍珠似的翻找着那些零星的瘦肉沫子,然后全部夹到了儿子碗里。
陈平川怒而摔筷子“王素英,你要是不想过了就离婚抠抠搜搜就买这么点肉,喂乞丐呢”
后面一句话是骂隋月声的。
隋月声碗里干干净净,只有一小勺白饭。他被骂习惯了,既不夹菜,也不喝水,埋头吃完了零星的饭。
彼时孟舟山回到家,随便煮了点意大利面垫肚子,然后坐在书桌前开始撰写自己的记叙稿。金色的钢笔在白净的纸上轻滑而过,留下道道墨痕
我又住进了这栋危楼,一切都还是当初的样子。就像时光倒流,回到了最开始的。这次我却多了一个可以探知真相的机会。
人们往往总是在罪案发生之后才去寻觅答案,但大多数事件都无迹可寻,因为真相封缄于亡者口中,除非时间倒流,否则无人能够还原碎片。
我喜欢真实的故事。它如何发生,我便如何记录。
这次我站在了时间前沿。无论是当年桩桩件件的凶杀案,亦或者有关于衔尾蛇的线索,终于撕开了一个破裂的口。
孟舟山写至此处,笔尖慢慢停顿。他慢半拍意识到,这些文字的记叙口吻被别人看到很容易引起误会,犹豫一瞬,然后用笔涂黑,扔进了垃圾桶。
系统落在桌角亲爱的宿主,恭喜你,反派黑化度已降为9999
孟舟山习惯性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静静注视着系统,带着几分探究与打量“和之前有什么区别吗”
系统当然有了,黑化度降了00099呢
不知道是不是经历得太多,系统现在已经可以很淡定了。它钻石般的身躯在灯光下璀璨夺目,只是不知为何缺了一小块。
孟舟山不由得多看了一眼“你是不是缺了一块”
系统害羞,变成了一颗粉钻被人不小心抠走了。
说至此处,它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忘记告诉孟舟山一件事了。都怪对方死得太早,自己都没来得及说,但是现在说好像也来不及了。
自己该怎么开口
你好,
我的上一任宿主想让你帮忙还一下钱
鉴于危楼这本相当于回忆录作品的特殊性,孟舟山某种意义上其实并不算穿书,而是重生。系统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最后还是决定等自己快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再告诉孟舟山一声,反正都一样。
孟舟山并不知晓系统内心在想些什么。他翻了一页纸,用钢笔在上面写下了一句旁人看不懂的话
26日晚九点,七楼,第一条蛇。
如果孟舟山没记错,这栋危楼里的第一起命案发生在26日晚上九点。死者是住在七楼的一名好色老头。他最喜欢穿着衣不蔽体的背心短裤,在街上四处游荡寻觅,偷窥年轻女孩。
他死后三天尸体才被发现,凶案现场的墙上被人画下了一个衔尾蛇图案。这也是连环凶杀案的第一个开端。
孟舟山低头看了眼手表,今天才23号,还有三天。
严越昭是负责这片辖区的刑警。孟舟山拿起手机,原本想给对方打个电话提醒一句,但又没办法解释自己怎么会知道凶杀案的事,最后只能发了一条短信过去26号晚上八点,过来请你吃饭。
严越昭很快回信看情况,不值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