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吵那壶桂花茶,一人一句明里暗里地损胤禟是个黑心眼,却全然忘了追究元衿这里的茶是从何而来。
舜安彦作为外人,被带到这里后一直站在门槛外。
四阿哥也没有走进,和他差了两步,但站在门槛内。
他看不见四阿哥的神情,但九阿哥和元衿之间的小动作他尽收眼底。
在看到九阿哥指向他时,他心头凉了凉,突然意识到自己莫名被带到这里不是巧合。
元衿盯上他了
但转念一想,也不奇怪,他能怀疑元衿,元衿岂能不怀疑他。
且她在元家那种勾心斗角的大家族长大,生生造就了多疑敏感的性格这性格在元家是遗传,不止元衿,连她同辈的两个堂兄都是如此。
他退伍经商后,曾和她大堂兄打过两回交道,也是个极其难缠的狠角色,且比元衿还多了丝阴狠。
舜安彦下意识地退了两步,脱离元衿的可视范围。
他不想被认出来。
他是欠元衿良多,也愿意还债,但不想就此被元衿拿捏在手里。
元衿这个人,或是说他们元家这群人,撕咬得太久,都是给根杠子就敢翘地球的性子。
他若是被拿住了,从此就和过去的周钊及身边所有追过她的男同学一样,只能在她身边鞍前马后地顺从她。
不不不,他会比周钊他们更惨,那些人好歹是追求者而已,若看开了还能逃走。
只有他,因为作孽深重,会被元大小姐在额头上刻上“元衿的奴隶”五个大字。
下辈子都休想洗刷干净。
舜安彦立在院外,吹着风冷静自己的心绪,好不容易稳下来一点,又被人抓住了肩膀。
“我们先走。”
舜安彦应激地一跳,回头看,却是四阿哥。
四阿哥平静地扫过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愣着干什么难道想进去坐坐”
“不不,奴才和您走。”他退开半步比了个请的动作,“四阿哥先请。”
如此又平静地过了半个多月,转眼到了深秋时节,京城的天空已无南飞的鸿雁,天干气躁、凉风习习,所有人都穿上了厚重的披风。
四公主这日连暖手炉都带上了,一进书房便豪气地把暖手炉掼在元衿桌上。
“喏,快用着别再回去了”
她还记得元衿这个小可怜风寒才好,去年前年也都是在这个时节退出书房养病的。
元衿接了过来,弱弱地朝四姐笑了笑。
一到降温,她更能真切地感受到这具身子的虚弱,不过是两三天的西北风刮了刮,她已经冷得瑟瑟发抖不敢在外走动。
“你这样还能过生辰吗”
四公主知道内务府已在畅春园一角搭戏台子,预备在九月二十二元衿生日唱上两出。
元衿连连摇头,“不了不了。”她昨儿就和皇祖母撒过娇,免了那一天的唱戏班子。
在穿来后她陪着太后听过几次戏,咿咿呀呀吵吵闹闹,若是为了热闹她还愿意陪一陪,现在她光在风里走都发抖,自然是不肯下场“营业”的。
“听说你近日经常去福君庙”
元衿点点头,“去抄经,祈祷下我的身子能好点。”
“切,身子好是养出来的,还能求出来啊”
元衿不想和四公主解释,她去福君庙一是因为那个神童敏敏的字着实大气,她实在喜欢忍不住去学,二是有些好奇那个能与鸿雁打成一片的小喇嘛。
三则是真心觉得自己命不好,得求求神佛高抬贵手。
这一年不到,车祸、穿越、生病轮番着折腾她,连想测测那个舜安彦是不是鄢洵也半道崩阻。
九阿哥说舜安彦自从上次之后有所警觉,如今和他们这些皇子都疏远得很,一下课就收拾东西溜得飞快。
还有四哥也是,几次三番靠近他,询问他那日为何会搭上舜安彦。
九阿哥悄悄和元衿说,他不怕五哥发现他两勾结,但就怕四哥问话,四哥问得再轻描淡写,他回去都能一宿睡不着觉。
元衿又哪里睡得着
直恨得鄢洵那个狗东西牙痒痒,连梦里都是飞刀扎他的情形。
这天下了课,她落在所有人最后等了一等。
按规矩,舜安彦他们这些伴读在皇子公主走完后便可出来。
她就与青山靠在树下,拢着已经温凉的手炉等着书房大门。
不一会儿果见那个舜安彦飞快地从书房第一个蹦出来,她上前一步喊了声“舜安”
那个“彦”字还没喊出来,他人就消失了。
元衿嘴半张着,意识到这年头讨债的比欠债的难多了。
青山问“公主,您是找”
元衿跺跺脚,“算了算了,去福君庙吧。”
舜安彦躲在书房的拐角处,偷偷瞧见了元衿离开才长舒一口气。
差一点被逮住了。
这半个月,他在书房过得提心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