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倏然住口。
也不知怎么,这回五公主大病一场后,待人接物、看人做事似乎有了那么点不一样。
若要细究,赵进寿又说不出具体来,毕竟公主还是娇柔体弱的身躯、可怜可爱的模样。
可偶尔公主说一句话,或是看他一眼,赵进寿就会心生畏惧,不由自主地遵从她的吩咐。
只听元衿问“赵公公可识字”
赵进寿摇头,宫里只有少数几位伺候在御前的太监才认字,像他这样伺候后妃公主的低阶太监,既无人教也不许学。
元衿又看向屋内其他人“你们呢”
连带权嬷嬷在内,所有下人都纷纷摇头。
然后,他们便听元衿重重叹了口气,满脸懊丧地趴在了炕桌上。
“小主子,您怎么了”赵进寿关切地问。
要知五公主过去脾气好得和棉花似得,从来没红过脸没生过气,连大哭大闹都未曾有过。
这突然哀怨丧气起来,可真叫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心慌。
权嬷嬷上前捋着元衿的背脊,隔着厚重的外袄,她依旧能摸到公主瘦弱的脊梁骨。
“小主子,有什么不高兴的和嬷嬷说嬷嬷给你做主。”
元衿抬眼,满含期冀。
“嬷嬷,我刚记住了佛经的第一节,我背给你听好不好你帮我听听我有没有背漏”
权嬷嬷愣住,她哪里懂什么佛经。
可瞧着公主殷殷期待的眼睛,她只能说“好,好,您背,奴才听着。”
元衿立即坐正,稚嫩的嗓音回荡在暖阁里,很快便背完了第一节。
“嬷嬷,对不对”
“额”权嬷嬷哪里能知道,却答,“都对,小主子真聪明。”
获了肯定的元衿高高兴兴又翻开佛经,然后满脸失望。
“我背漏了一句,在这里。”
她小小手指划过佛经上工整古朴的字迹,咬着唇、别过头喃喃着“我不怪你们,没事的,下次下次我可以去请教太后娘娘。”
元衿这般懂事,让一屋子的奴才都暗生懊恼,每个人心里都责怪字迹,竟然大字不识一个,连公主要背佛经都帮不上忙。
而太后又岂会有空指点公主
宁寿宫的人都知道太后对公主的态度,只有小孩子不经事,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倒是赵进寿最灵活,一拍大腿,打破了屋子里的异样。
“嗨,咱们公主才得佛经就能背下,这可是有佛缘呢,是好事奴才这就去前殿禀告太后去”
他急匆匆地去了前殿。
元衿支着脑袋,靠在窗棱边,微微一笑。
刚才这一出,她本也就是想试一试,看看这屋子的宫人太监谁心思灵活些,能替她去太后面前搭个梯子传个话。
这样灵活的人挑出来后,以后可以做她的左右手。
没成想,还是这个赵进寿。
再瞧瞧外头,那一夜之间打理的干干净净的院落,元衿心道这赵进寿并非是完全不可用的人。
人嘛,不能太贪心,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上司,也没有十全十美的下属。
总要忍着点不足,才好放大那些优点。
赵进寿这回没让元衿白白忍他,半个时辰后,他喜气洋洋地回来,冲着权嬷嬷喊。
“快快快,给公主打扮打扮,太后召公主去前殿说话呢”
权嬷嬷既惊又喜,连忙问“赵公公,这会儿不是午膳的时点了嘛”
她都已经在吩咐宫女摆膳了,而太后生活作息向来规律,此刻应该已经在用午膳了。
赵进寿对权嬷嬷的榆木脑袋十分无语,“嬷嬷,您到底是有多糊涂,太后这时候传咱们小主子,可不就是让小主子一块儿去用膳嘛”
他还在说时,元衿已自己撑着下地。
宫女们打开了通顶黑漆百宝嵌立柜,里头垒放着元衿的衣物和床帐被褥,满满当当一柜子,少说也有二三十件衣服和五六床褥子。
里面都是从太后库房中匀过来的布料所裁制,用料金贵、针线细密,但颜色和款式却也都沉闷保守。
这是宁寿宫作为法定“寡妇院”的特别待遇,内务府向来如此办,谁也不会认为有问题。
权嬷嬷好容易才挑出一件颜色鲜艳明快的外袄,想要给元衿穿上时,却被她拒绝。
“嬷嬷,来不及换了啦,这件很好,红红的,适合过年”
她踮起脚尖,小心翼翼把佛经放回木匣,亲手捧在怀里,满脸兴奋地跟着赵进寿踏出屋子。
甫一出屋,踏在冰冷坚实的石板地上,元衿竟有一丝恍惚。
清朝的软底布鞋远没有前世的小羊皮靴子保暖,京城的天寒地冻自鞋底上涌,沿着她的小腿涌上来。
可却没让她畏缩颤抖半分,只是加快了脚步。
阳光正好,宁寿宫前殿的琉璃黄瓦笼罩着一层金光,当朱红色厚重殿门打开,元衿伸长了脖子,站在门槛外怯生生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