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的母亲,大概会将匕首刺入自己心口吧。然后,小狼在孤独和痛苦中终此一生。”
宁殷将笑闷在喉咙里,反问道,“故事里,所有的母亲都会这样做,不是么”
不知为何,虞灵犀在他眼里看不到丝毫笑意,只有凉薄的讥诮。
前世宁殷亲手毁了有关他的一切过往,没有留下丝毫只言片语,包括他的母亲丽妃。
所以,丽妃是替儿子受难,将生的希望留给了宁殷吗
虞灵犀猜不出,总觉得哪里缺了一环。
“不是的,不该如此结束。”
虞灵犀抬起沉静的眼眸,轻而认真道,“小狼会经历很多事,遇见许多善良之人。他会渐渐变得强大,聪慧,所向披靡。”
这是她为小狼选的结局。
今夜是最好的机会,适合开诚布公。
虞灵犀眼中没有一丝阴霾,望着沉默不语的宁殷许久,方抿唇笑道“我说过的,虞府不是斗兽场,我们也不是仇人。这句话永远算数。”
风摇落枝头的残红,温柔坠地。
宁殷觉得可笑,虞灵犀能代表谁表态呢
可他笑不出来,理智告诉他应该及时扼杀一切可能动摇他的存在。
但此时,他竟有点贪恋这句“永远”。
虞灵犀回到房间,并不担心宁殷的回应。
纵使他再谨慎无情,只要自己抛出的筹码够大够真诚,他便没有理由拒绝。
思及此,虞灵犀眼底晕开轻松的笑意。
今夜廊下谈话,她多有试探宁殷的过往底线。他不曾如前世那般捏着自己的后颈妄动杀念,则已是莫大的胜利。
所图之事,欲速则不达。
四月芳菲落尽,绿意渐浓。
过几日便是浴佛节,虞灵犀于案几上铺纸研墨,准备誊抄经文祈福。
不知为何,只觉天气闷热,有些心神不宁。
刚落笔,便见虞辛夷执着剑风风火火进门,道“赵须那货死了。”
死相极其凄惨可怖。
虞灵犀眼睫微动,平静问“怎么回事”
“不知道,尸首躺在拂云观后的山沟里,今晨才被人发现。莫非是畏罪自裁”
虞辛夷饮了杯茶,喃喃自语道,“可若是畏罪自裁,又如何会筋骨寸断,面目全非”
虞灵犀执笔一顿,笔尖在宣纸上洇开一团墨色。
她不动声色,重新换了一张纸道“若非他做尽恶事,心中有鬼,也不会是如此下场。”
“也对,死了反倒便宜他。”
虞辛夷将剑往案几上一拍,“若是落在我的手里,非叫他生不如死。”
正说着,窗外的风灌入,吹得案几上纸页哗哗。
虞辛夷瞥了眼襦裙轻薄的妹妹,缓下声音道“今日阴沉风大,岁岁怎穿得这般单薄”
说着命胡桃去取外衣来,别着凉了。
“阿姐不觉得,这几日天气甚热么”虞灵犀看着三层衣裳齐整的虞辛夷,满眼疑惑。
“热么”
虞辛夷抬眼看了看外头天气,不觉得啊。
身子素来娇弱的妹妹,何时这般贪凉了
虞灵犀被阿姐逼着罩了件大袖衣裳,热得脸颊发烫,索性搬了笔墨纸砚,去透风凉爽的水榭中继续抄写经文。
因是抄写时辰颇长,她又喜静,索性屏退了所有立侍的丫鬟,放她们下去歇息。
刚写了两页,便听身后传来轻稳的脚步声,继而阴影自头顶笼罩。
虞灵犀以为是侍婢去而复返,便搁笔道“这里无需伺候,下去吧。”
身后之人没有动静。
半晌,熟悉淡漠的嗓音传来,悠悠道“小姐的这支笔,甚是别致。”
虞灵犀回首,便见宁殷负手,站在身后看她誊写的秀美字迹。
他大概刚沐浴过,并未全部束起发髻,而是留取一半头发从后脑披下,像极了前世那般散漫贵气。
虞灵犀看了他一会儿,才将视线落回笔架上搁着的白玉紫毫笔上。
“是薛二郎赠送的。”
虞灵犀并未多想,顺口道,“你若喜欢,回头我也送你一支。”
宁殷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笑意深了些许,透着凉意。
他俯下身,扎着护腕的手臂从虞灵犀耳边掠过,拿起旁边的镇纸为她一寸寸抚平宣纸。
弯腰的时候,他耳后的一缕头发自肩头吹落,冰凉微软,扫过虞灵犀细白的颈项。
宁殷的头发很好看。
和他本人的苍白冷硬不同,他的头发黑且软,是男人里少有的漂亮。
“小姐的东西,我怎敢横刀夺爱。”
起风了,也不知有意无意,那支雕工精美的白玉紫毫笔咕噜噜滚落案几,摔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宁殷眼尾一挑,扫了一眼那支断笔,轻声道“我的错,回头赔小姐一支新的。”
他嘴上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