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二十年,对京中的局势,尤其是各大势力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全然不了解。"陆裳说,"而这些,不正是曾经在戴家做过四十年当家主母的您,最精通的吗"
冯夫人的心跳猛地加快了一瞬。
她完全明白了陆裳的意思,正因为明白,才难以遏制那种从心底里涌上来的激动与澎湃。
哪怕仅仅是想一想那种可能,都能让她浑身颤抖。
一那是因为畏惧,更是因为不断从身体深处滋生出来的野心。
她看着陆裳,半晌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那种激荡的情绪之中平复过来,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已经冷掉的茶水,而后开口道,"你的胆子太大了。"
"说实话,我自己都没有想到。"陆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慢慢将之紧握成拳,"是殿下让我知道,原来女人的手,也可以执掌权柄。原来只要手里有了权力,性别就会变得模糊,就能得到很多特权。"
"以前,我恨我为什么比别人聪明,能看到更多的东西,却又找不到解决的方法。但现在我知道了,那其实是因为我还不够聪明,胆子还不够大。"陆裳说到这里,畅快地笑了起来,"好在,这点聪明,已经足够我抓住这个机会了。"
"那你把这个机会送到我面前,又想要什么"听到这里,冯夫人反而冷静了下来,问。
陆裳道,"我可以帮你入宫,之后,你要如实地对皇后说出这一切。"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陆家已经准备帮我议亲了。"
冯夫人立刻明白了她的迫切。
虽然成婚之后,她也依旧有机会入宫,甚至机会更多。可是冯夫人更清楚,婚姻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哦,陆裳刚刚已经说过了,那是一个囚笼。
冯夫人回想自己这大半生,也不得不承认,她人生中最自由的日子,除了这段时间,就是婚前做姑娘的时候。
退一万步说,就算陆裳真的要成婚,让陆家帮她选人,和她自己来选,也必定是截然不同的。
她点头,"我想,你应该已经为我做好了准备。"
就像是男女恋爱,会先送礼试探、言语挑逗,一对君臣想要彼此了解,也同样需要这个过程,总不能直接跑到皇后面前说,我想入宫,那就叫唐突了。
"当然,我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陆裳说。
冯夫人深吸一口气,"我要做什么"
陆裳一条胳膊压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她说,"只有一件事,跟戴晔和离。''
冯夫人倒吸了一口冷气,饶是她早就知道,陆裳规划的路必定不同寻常,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她抿了抿唇,"这可是本朝从未有过的事。"就算是在前朝,也只有公主们才能拥有这种特权。早些时候,世家女也有和离再嫁的,到这一二百年,就再没有过了。
陆裳却很淡定,"正因从未有过,第一个做的你,才能脱颖而出。何况,并不是每个女人都能进宫,都能执掌权力,但有夫人珠玉在前,以后天下女人就会多一条路,难道不好吗"
冯夫人被这句话打动了。
那些后宅里埋葬的隐秘,她比陆裳知道得更多。疯了的,死了的,生不如死的太多了。和离当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但终究是一条出路,而且也绝不会比忍耐那些痛苦和折磨更难。
陆裳见她表情松动,便又道"你在戴家四十年,应该有办法让戴晔点头答应吧就像他答应你搬出来住那样。"
她说完这句话,两个女人对视一眼,片刻后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世人都以为,戴晔的妥协是因为被勋贵闹腾的,谁会想到这其实是她在背后一手推动
冯夫人叹了一口气,"我以前听人夸你,总以为是言过其实。如今亲眼见了,才发现是我狭隘了,你的聪明才智,外间的称赞只描绘出了十之一二。
陆裳笑着朝她伸出手,"那我们宫中见"
"宫中见。"
有一件事,很耐人寻味。
大越律乃至前朝各种律令之中,并没有一条不允许夫妻和离。只不过长久以来,没有这样的案例,所以人们理所当然地以为不行。
但若当事双方自己商量好了,签好了和离书,官府也没有任何理由阻止他们。
大概是怕迟则生变,这件事冯夫人办得十分利落。陆裳上午去拜访她,下午她就去了戴家,等第二天,她就将还留在戴家的那点东西规制一番,彻底搬,又去了一趟京兆府衙门,立逼着户房的人帮她把手续办完,将和离文书拿到了手。
直到这时,消息才终于从京兆府传出去,一日之内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婚姻是大事,而且是与每个人都息息相关的大事,不管贫穷富有,尊贵卑贱,每个人都会有那么遭。所以这件事所引发的热议,也就绝非其他事情可比了。
世家所受到的震动尤其大。
因为他们讲规矩。民间还有过不下去回娘家的,但世家女,即便丈夫去世,也多是在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