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凤眼薄唇,凌厉更胜多情。
半个时辰后,商陆返回自己的房间。
窈窕的身影立在烛台前,捏起了一簇植株,那雪白的花瓣里夹着一粒粒鲜红的花苞,她低下头,似乎研究着怎么入口。
“别碰”
商陆一把夺过,斥责来人,“这是狼毒花,断肠草,全身都有毒的,你还碰它,不要命了你”
绯红挑了下眉,手掌被大夫翻来覆去地检查。
“还没开始玩呢,您不用紧张。”
商陆喉咙溢出冷哼。
“最好如此。”
绯红拨开桌案的一簇狼毒花,后臀轻微倚着,“我那个小兽奴,他怎么样了你们都来自同一个地方,是不是很多话聊”
来了。
上位者都很多疑,一点蛛丝马迹都能让他们大做文章。
此女尤甚。
商陆收拾着自己的药材,神色寡淡,“病人见了大夫,都跟老鼠躲着猫儿一样,能有什么好聊的”
“这样啊。”
她叹息一声,“我还以为盗天观的少主要替天择主,站到元魏皇帝那一边,揭穿我的阴谋呢。”
商陆的心脏下沉。
时逢乱世,诸国纷争不断,当权者在庙堂与战场厮杀,而另一部分人则是落草为寇,成了江湖势力。商陆没想到,她身在龙荒,竟然还牵扯到了江湖势力之一的中原盗天观。
不,这也许是冲他而来的。
果然,她下一句便是,“说起来,我也得感谢盗天观,尤其是尊师,他老人家云游多年,还云游到了我含章,云游到了我二哥宗政晚意的面前,告诉他,三公主才是真正的天命真龙,我二哥才会那样不抗拒,将四章符交给我。”
“没有尊师,何来我的今日,有机会一定要当面感谢他老人家。”
“你敢”
绯红的手腕被捏住了,他指骨清瘦,那淡青色的血管潜伏在薄薄的玉皮之下,脆弱得精致。
他眼底迸发着怒意。
“我感谢你师父,又不会把他抓来受刑,紧张什么。”绯红扯了扯,没扯动,平日里淡漠似水的神医,如同被人踩着了小尾巴,炸成了一团刺球,他恨她恨得咬牙切齿,“你除了会威胁别人,还会干什么连老人家都不放过,你,你真是蛇蝎心肠,衣冠禽兽”
她调笑般来了一句,“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能看见商神医脸红了。”
商陆甩开她的手,厌恶般说道,“我只行医,不参与你们的勾心斗角,元魏皇帝”他顿了顿,“我什么都没说,是他过于敏锐,认出了我。我说过了,滴天髓虽然能够隐瞒过去,但有关的东西刺激多了,他是有可能想起来的。”
“少主说得对,所以您选我吗”
送上门的江湖势力,不争取可惜了。
商陆正捡起掉在地上的狼毒花,血红花苞挤在洁白的花盘上,极艳丽,又圣洁。
谪仙垂着眼,“你不必在我身上费尽心思,我倦了这腥风血雨,只要你不动我师父,我听你差遣。”
“所以商大夫,会留在我身边一辈子”
她说话总是暧昧含糊,明明是效忠的话,她很有本事曲解成另一个意思。
谪仙戴上一对手套,捣碎狼毒花,冷嘲热讽,“一辈子是不可能了,给你埋尸罢。如今中原有元魏,盗天观,而南溟奇甸,巫疆遍地行走,就连你这边,也是外敌内患,海市有音煞,而蜃楼的二十八蜃器,恐怕也早就盯上了你。”
人人都想当霸主,但枭雄遍野,谁人敢称天子
商陆已经预想到她被一群野狼撕咬、分食的场景了。
“商大夫这是间接提醒我,要注意蜃楼的二十八蜃器么”
商陆转身,就撞上了她的腰,他手套沾着汁液,不好拨开人,“让开,你想英年早逝吗”
绯红充耳不闻,她兴致勃勃环住他的腰,“传说这二十八蜃器,个个都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那排名第一的心月狐,有倾国之色,可夺天地瑰艳,若是能春风一度”
“你就会七窍流血、穿肠破肚、敲骨吸髓、死不瞑目。”
绯红“这么惨”
商陆“就这么惨。”
绯红“不至于吧”
商陆“至于。”
谈话之间,这位神医已经处理完了狼毒花,还将它和其他一些稀奇古怪的草药混在一起,塞进了香囊,“这是百毒不侵香囊,你佩着它,若是闻到奇怪的味道,那最好不要碰你身边任何一件东西。”
“定情信物”
神医整个人都烧着了,像一头艳烈的火鸟,他恼羞成怒,“你能不能正经点”
“好的,大夫。”
她将香囊塞到了心口处,眼见他又要发怒,她笑了起来,“多谢商陆哥哥的生辰香囊,我会时时佩戴的。”
龙荒王撩开了毡帐,肤色蜜红,皮相艳美,而唇边的笑意寸寸变冷。
她身边的细作,可真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