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2 / 3)

雪中春信 尤四姐 4000 字 2022-03-28

雀蓝忧心忡忡,她反倒来安慰她,“你还记得华阳长公主派人过来,请我给县主做女师么禁中十年,再加上出入温国公府,有了这样的履历,我就能办女学,今日是张娘子,将来都要尊我一声张嬷嬷。”

雀蓝傻了眼,愕然说“娘子的愿望是日后当嬷嬷”

她想了想,自己笑起来,“对啊,全上京贵女的教席嬷嬷。十年之后贵女们都嫁入了高门,到时候我的人脉如何,你可敢想”

雀蓝说不出话来了,虽然她不理解,但凭着小娘子勾画的蓝图,好像前景很远大。毕竟在上京这座煌煌帝都中,地位名利须臾万变,只有稳定的人脉是永远的底气。就像好男儿志在四方,好女郎也可以瑰意琦行,不落庸常。

反正就是很高深很厉害,雀蓝晕头八脑看着她上床,举臂放下了帐幔。

大概屋子里的安息香燃得有些浓了,她隔着青纱幔子吩咐“把窗开上三指宽。”

禁中的一切行止都有章程,甚至连窗户开启的缝隙都有精准的规定。雀蓝应了声是,走到窗前拿起支窗的小棍,仔细衡量着三指究竟有多宽,调整了好几遍终于觉得差不多了,这才从内寝退出去。

只是后半夜下起了小雨,雨丝落在窗外的海棠树上,荡起一片沙沙的轻响。肃柔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进来关窗,看天还没有亮,又合了会儿眼,待到五更时候蟹壳青铺满窗纸,再推窗看外面天色,雨已经停了,树叶绿得油亮,空气里潮湿的凉意拂在脸上,一切都是新的,一切都生机盎然。

深深吸口气,她喜欢雨后泥土的香气,这时院子里传来少年清澈的嗓音,大声叫着“阿姐阿姐”

前厅的蕉月忙迎出去,纳福笑道“公子怎么一大早就来了”

颉之意气风发,快步进了上房,“我怕阿姐睡过了头,特地来叫她起床。”

里间的肃柔听着,心里漫溢出一片温情,以前在禁中她是张内人,每日劳心带领着十几个小宫人,如今回了家,居然有人来操心她了,这种感觉才叫家。于是隔着屏风应了声“我已经起来了,你略等我一会儿。”让结绿伺候换上素服,拿木笄绾起了头发。

从里间出来,刚洗过脸,鬓边的发丝湿了,弯弯垂落在颊畔,她拿手捋了捋,转头问颉之“你吃过早饭了么”

颉之说没有,“我不敢吃,今日那么要紧的场合,万一要如厕,那可就难堪了。”

肃柔颔首,让他摘下腰上的馔袋,往里面装了块麦糕。

颉之是男孩子,不懂姑娘的打算,奇道“阿姐装这个做什么”

肃柔告诉他,“禁中早前出过事,一个小宫人在侍奉大宴的时候忽然在官家面前晕倒,把官家吓了一大跳。后来为防止这样的事再发生,就有了不成文的规定,筵席伺候超过两个时辰的,准许宫人随身备一块糕饼充饥,以防万一。”

她说起话来,是那种娓娓的、平和的声调,不骄不躁,处处透出稳妥和熨帖。

颉之见姐姐一本正经解释,笑道“阿姐在禁中时候,就是这么教导小宫人的吧”

肃柔方回过神来,有时候好像确实改不过来这种习惯,每做一件事,都要交待清楚原委。她自己也觉得好笑,抚着额头问“我是不是太啰嗦了”

颉之说没有,“阿姐要是没话和我们说,那才叫人着急呢。”

他说的都是心里话,长姐比他和至柔大了三岁,她入禁中的时候,他们才刚开蒙。少时分别倒还是其次,最重要一点,他们不是一个母亲生的,只怕心里会有隔阂。那日禁中遣黄门来通传,说长姐承恩放归了,他们高兴之余,也有些担心,怕自己愚钝,入不得阿姐的眼。后来和至柔商议了一番,壮起胆亲自去接她,如今想来那天的决定是对的,只要你愿意迈前一步,长姐也会以真心待你。

肃柔呢,望了望弟弟那张稚气的脸,至亲骨肉之间有天然的亲近感,便笑着打趣“今日说定了,以后可不要嫌我。”

颉之正要应,见仆妇上前来通禀,说时候快到了,肃柔忙重新抿头,整理了衣袍,和颉之一同去了前院。

前院中,伯父和叔父已经到了,穿着端严的公服,对插着两手站在一起闲谈朝中战事。

张矩嗟叹“高庭仙实在是一员悍将,西军和金军在陕州大战,他领着五千将士打了野战打城战,打了城战打巷战,打到王端率军接应,最后喘气的只剩五人。”

张秩的视线落在前院的乌桕树顶端,目光空洞地说“我记得高庭仙是二哥手下知军,当初要是有他随行护卫,说不定二哥现在还活着。”

家里三兄弟,痛失了一员,无论过去多少年,都是巨大的遗憾。

张矩点了点头,“今日宰相为正使,太常寺卿及嗣武康王为副使。”

一旁站着的肃柔和颉之姐弟闻言,抬头怔怔望过去。

“嗣武康王”张秩也有些意外,转念一想哦了声,“当年二哥就是为了护送他才遇袭的,今日祫祭,他敬上三杯元酒8,也是应当。”

作者有话要说8元酒即玄酒。古代祭祀时当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