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尧暗暗点头,事实就是如此。
“就好比一个大善人,做了一辈子好事,可只要做了一次错事,人们就会说他以往肯定都是装的,现在不就露出狐狸尾巴来了嘛。而一个恶人,一生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可只要做一件好事,别人就会对他改观,说他也不算个坏人。”
“所以尧儿,看待任何事情,不能片面。只有小孩子的世界才将对错,大人的世界是没有对错的,只有利弊。一件事你觉得再好,只要不是惠及大众的事情,那就是错的。而你觉得某件事不是好事,其结果是惠及于大部分人的,那就是好事。”
“而控制人思想的漫天神佛,没必要去信奉祭拜,你觉得哪个神明有用就信奉哪一个,没用的话就舍弃。”
韩清尧目瞪口呆,“皇祖母,这样是不是”
“大不敬”秦鹿笑眯眯的看着他。
小孙子严肃的点点头。
“宗教信仰都是人炮制出来的,有些看似字字都带着光,归根结底,它的作用是有限的。而信仰最初的目的,好听点是为了教化,难听点就是蛊惑。有些犯了错的人去佛祖面前忏悔,归根究底,就是为了毫无损失的将心底的唯一的光给磨灭掉。但凡这个人真的心中有佛,他应该去为做过的事付出代价。信仰需要实用主义,你觉得哪个好用信哪个。人生来自由,不应该被宗教给束缚住。就连律法,都是最低的道德准则。”
“管他妖魔鬼怪神仙天使的,不重要,灵不灵才是目的。灵验的话,信一信也就罢了,不灵验何须给他们添加香火,费钱费时间,有这功夫,拿着香火钱吃顿红烧肉,至少还满足了口腹之欲。”
韩清尧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
他觉得皇祖母说的不对,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仔细想想,似乎很对。
“做错了事,求神拜佛没用,你得取得受害者的原谅,他们的谅解,才是你摆脱愧疚和懊悔的唯一良药。如若连受害者都不会原谅你,纵然漫天神佛都为你开脱,你也洗刷不掉满身的血债,明白吗”
“嗯”韩清尧点头,这句话他是认同的。
“人这一生,短暂却又漫长。犯错没关系,错而能改,改而不犯,方得圆满。”
祖孙俩聊着天钓着鱼,看着风景听着曲儿,小日子别提多悠哉了。
秦鹿看着江水,道“要不要下水游泳”
“不了吧。”他还小呢,小胳膊小腿儿的,皇祖母是真放心他呀。
秦鹿脱掉孙儿的靴子,露出一双白晃晃肉嘟嘟的小脚丫,将人放到竹筏边缘,双足浸入水中。
沁凉的江水,驱散了秋老虎最后的一抹暑热。
秦鹿这边也没落下,裙裾聊到膝盖,和孙子并排坐着戏水玩耍。
“皇祖母,别,别”韩清尧试图东张西望的,找个东西给她遮住。
秦鹿忍不住笑弯了腰,将人搂在怀里,道“小古板。”
俩人玩到中午,秦鹿指着对面,道“我去买两个肉饼,咱们中午不回去了,这个点回去也赶不上午膳,在这里等着。”
说罢,她轻点脚尖,整个人如同飞羽一般,踩着江水横跨凌江,转瞬便到了对岸的码头。
见此情形,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秦鹿在码头上买了几个肉饼,又买了一只烧鹅,她自己打了一壶酒,给孙子买了一壶酸梅汁,再次涉水返回。
韩清尧眼神异彩连连,只恨自己还是个三头身的小矮子,没办法学这飘来飘去的武功。
肉饼就是馅饼,里面是牛肉,工艺学府开设了好多年,如今长安城内的酒楼和美食摊位遍地都是,尤其是各处码头,人流量密集,小摊小贩更是扎堆,每日里赚的钱也不少。
他张嘴要了一口,肉香扑鼻,肉汁喷溅,烫的他差点跳起来,忙喝了一口沁凉的酸梅汁缓解。
“皇祖母,宫外也有牛肉吗”大秦比之燕国早了五百多年,燕国的牛肉都很少见,反倒是大秦民间却能轻易吃到。
“咱们大秦幅员辽阔,尤其是北境那么广袤的疆土,风吹草低见牛羊,再加上大秦粮食产量提高,人口增长,以及朝廷对赋税管控极其严格,家家户户都能养殖牲畜。牛的数量暴增,自然都吃得起牛肉了。当然,牛肉的生长周期较长,价格比猪肉要贵两倍,大概要四五十文钱一斤。”秦鹿递给他一张帕子,“如今百姓日子好过了,偶尔还是吃得起的,不是稀罕物。”
俩人的饭量都不大,秦鹿买的有点多,烧鹅只吃了两只鹅腿,剩下的自然不能浪费。
恰好不远处有个女子正在浆洗衣裳,秦鹿便把剩下的两个牛肉饼和大半只烧鹅给了对方。
那女子也没嫌弃,连声道谢收下了。
吃饱喝足,韩清尧碍于这具身体的不可抗力,很快开始犯困。
秦鹿将衣裳搭在孙子身上,一个睡觉,一个继续钓鱼。
午后的风温柔拂过,秦鹿哼着曲儿,被风带走,消散。
韩清尧在这种若隐似无的声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