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留也不是,毁也不是。”
聂政道“这有何毁不得的”
“看似只是一座黄金打造的宫殿,却有着极高的价值。如今咱们觉得是南楚帝王奢靡无度,放到千年后,他们可以见证一个王朝的兴起和覆灭,这是历史的印记。而且每一处都是名家打造,毁掉太可惜了。”
“很多的东西咱们不觉得哪里好,比如脚下的这座黄金宫。未来,不是这样的。”
“我唏嘘的是,现在咱们保住了这座黄金宫,日后大秦覆灭,这里恐怕会第一时间被拆除。”
“聂将军,我们总得给后世子孙留下些什么,不仅仅是物质层面的,还有精神方面的。”
聂政不是很明白,“胜王败寇。”
韩镜低笑,“不只是黄金宫,还有你。”
“我”聂政更不明白了。
“你可以史书留名,千年后,你的后人在史书中看到你的名字,你觉得他们是否会想要对你的人物生平追根探究。他们会觉得,我的祖上曾经出过一个大将军,他曾陪着大秦皇帝统一了天下,是一个时代的符号,也是他们的精神信仰。”
聂政沉默,想到这幅画面,不免也激动甚至期待三分。
韩镜低声道“这就是史官的责任。”
“陛下”聂政不知该说什么。
“我给你说个故事,是母亲给我讲的,说是故事,却是真实存在过的。”韩镜手掌撑在窗户上,将其推得更开,“大史书曰,崔杼弑其君,崔子杀之。其弟嗣书而死者二人。其弟又书,乃舍之。南史氏闻大史尽死,执简以往。闻既书矣,乃还。”
聂政“”懵逼。
好一会儿,他才道“陛下,你你说的太简略,聂某是个粗人,听不太懂。”
韩镜忍俊不禁,道“春秋时期,有一个叫崔杼的人,当时的大王和他的妻子通奸,被他知晓后杀死了大王齐庄公,后扶持其弟齐景公,崔杼自封相国权势滔天。可他心里对杀死大王一事始终胆战心惊,也害怕这件事被写入史册,留下千古骂名。随后他找来史官太史伯,对其利诱,说大王已死,你就写他是暴毙而亡,以后我肯定会许你好处厚待于你的,否则我就杀了你。可太史伯不卑不亢,提笔写下夏五月,崔杼谋杀国君光”,崔杼恼羞成怒,将其当场斩杀。之后寻来太史仲,警告他若是不按照他的意思些,他的哥哥就是其下场。结果太史仲死了,后来太史叔也死了。最后太史季来到崔杼面前,崔杼告诉他,除非改史,否则他也会想三个兄长一样的下场。”
聂政握拳,激动道“好汉子,后来呢”
“后来太师季说,按照实事秉笔直书,是史官的天职。与其失职,还不如去死。随后执笔陈史,夏五月,崔杼谋杀国君光。崔杼无可奈何,只得放他离去。离开后,太史季遇到了另外一位史官南史氏,他听说崔杼将太史兄弟都杀死了,害怕其改史,想接替太史兄弟将崔杼的罪状载入史册,看太史季已经据实记载,方才离去。”
最初听母亲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韩镜久久无法回神。
为这个故事里的太史兄弟,为那明知是思路,依旧不惧生死奔赴而来的南史氏,深感敬佩。
再看聂政,此时已经红了眼眶,很显然激动的不要不要的。
他声音略带沙哑的开口道“陛下,他们都是好汉子。”
“是啊。”韩镜轻叹,“大秦能否延续万载不重要,只要这片土地上的人还是那些人的子孙,我们的文明就不会断绝。而我们其中的一项职责,就是将我们自己的历史保留下来,不能让其在后代眼里断层。故事里的史官不知是否存在,可他们的大名却名垂青史。人固有一死,能流传千古者,少之又少。”
“陛下,我真的可以吗”想到自己的大名千百年后依旧有人传颂,谁不激动。
“想留下清名,还是骂名”韩镜揶揄的眨眨眼。
聂政不免哽咽,“陛下这话说的,自然是清名。”
虽说骂名也影响不到他,可能选择的话,谁不想名垂青史。
“你是我大秦的上将军,天下仅此六人获此殊荣,岂会寂寂无名。”韩镜勾唇轻笑,转身离开黄金宫,“此宫保留,非天灾人祸不得拆除破坏。”
“是”
“南楚各类藏书尽数回收,清理出一座大殿,细心收藏,其余南楚宫内手稿等,单独储存,定期整理。”
“是”
南楚的局势比北黎好不到那里去,至今南楚还有在建的殿宇,而这些匠人们穿着破败,没有薪酬更别说填饱肚子了。
坐拥最肥沃的土地,再加上南楚常年雨水充沛,很少遭遇灾害,都能发展成这个残酷的样子,也是人才。
随着一道道政令从南楚皇宫送出去,这片被压迫了两百年的土地,开始逐渐萌芽出自由的种子。
自此,大秦帝国统一了三百年前的大康版图。
韩镜也成了这片土地上唯一的帝王。
“聂将军,你暂且随我返回霸州。”韩镜招来聂政,“这边且交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