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了七成。”
“七成已经足够了,这天下能得先生七成信任的人,极少极少。”
“既然已入公子麾下,那沈某必定穷尽一生,助公子登顶。”
韩镜给他斟满酒,“能得先生投效,亦是韩镜的荣幸。”
“公子可知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沈颂问道。
“如何不知。”韩镜不就是这么死的嘛,“不过先生放心,我不会让自己走到那一步。且母亲在旁盯着,我亦不敢。”
沈颂道“夫人”
“娘有一欣赏之人,虽说在我看来是虚构的。”韩镜夹了一筷子凉拌菜,道“其名嬴政,曾灭六国后一统天下,为始皇帝。他登基后,没斩杀过一位功臣。”
“若真是如此,倒是难得。”沈颂笑道“灭六国如今天下三分,谁也奈何不得谁,灭两国都极其困难。能灭六国,其麾下必然是人才济济,如此都能做到不斩功臣,古来未闻。”
“北黎、大盛和南楚,以南楚兵力最弱,可南楚地界多为崇山峻岭,且瘴毒之地甚多,不熟悉地形,贸然闯入,九死一生。看似很弱,却占尽地理优势,莫说大盛,即便是北黎想要闯入都难如登天。”
“先生可有办法”韩镜问道。
“自然是有的”
两人窸窸窣窣的低头交流着,偶尔韩镜提出自己的疑问,沈颂都能给予答复。
入夜,韩静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想事情。
曾经他与沈少徽互有往来,多是相约下棋。
沈少徽的棋艺精湛,韩镜对围棋一道也颇为精通。
与旁人下棋,总是不尽兴。
但凡有时间,韩镜总会去寻他切磋。
曾经的沈少徽乃京都太学博士,是个清水官职,后辞官居于京都郊外,身边只有一小童服侍。
沈少徽一生无妻无子,在韩镜灭门前数月因病离世。
韩镜知道,这个人心中丘壑万千,可惜并没有施展的余地。
曾经数次科举,屡试不第,后游历天下,闯出一些才名,被朝中一老臣举荐进入太学。
他的泛泛之交很多,交心的友人却没几个,连韩镜都算不得。
此人善于审时度势,在太学二十多年,从无与人结怨。
同时他博学广闻,棋艺超群,却信奉君子之交淡如水,熟悉他的人提及,总是一致称赞。
就连对文官百般看不顺眼的武将,接触他后都会因为知己。
又因沈少徽无心婚姻大事,且懂得隐藏锋芒,再加上官职不高,世家并未笼络于他。
说白了,哪怕是六品官,官衔太低不能参与朝政,怎么看就是个教书的,不值得世家出手。
韩镜知晓他的事情,多是从对弈中了解到的。
他不是个有锋芒的人,却也绝不甘于平淡。
“娘,您地图画的如何了”韩镜寻到秦鹿,见她仍旧在描绘地图。
秦鹿指了指旁边,“那些都是。”
“我能取走吗”
“能。”秦鹿提笔写下一串英文字母,她现在画的是西域的地图。
溪流边,胡言和沈颂并排站立,低头看着河水。
“你与公子初见,真的敢把性命赌在他的身上”
胡言也是熟悉了之后,琢磨出一些事情来,才下了决心的。
沈颂笑容疏阔,“我与你不同,成与不成,我都能接受后果。对于有意义的事情,我总愿意去赌一把的。”
“没意义的”胡言道。
“我从不做无意义的事情。”比如男欢女爱,在他看来就是无意义的。
负手而立,看着前方的大云山,山上林木郁郁葱葱,景致极佳。
“初见,公子便与我手谈,我能从他的落子中看到锋芒与挚诚,这便够了。”沈颂没说,从几年前,他便没遇到能和他旗鼓相当的棋手了。
胡言看不透眼前的人,“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科举不是非考不可,他对做官也没有任何执念,只是不做这些,似乎没有其他的趣事可做。
他参加过两次乡试,第一次落榜后,学政派人找到他,说要收他为徒。
当时沈颂明白了,以自己的文章落榜是不可能的。
每年榜单上的人,超八成都是世家子,余下的多是些穷苦出身的。
沈颂家中富庶,且是家中独子,让他去给世家做上门女婿,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沈家二老被人栽赃下狱,很快问斩,家产也被抄没。
今年的乡试,地方学政同样问过他,意欲收他为徒,沈颂怎会答应,所以再次落榜。
大盛朝的科举,是没有公平可言的,而且作弊都是明目张胆,丝毫没掩人耳目。
天下普通学子心中自然不忿,反抗者却少之又少。
毕竟还留下两成不是嘛。
只要在乡试上崭露头角,就有可能被世家看重,从而被招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