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
他听见一个声音说道“想明白就好,以后踏实过日子。若有事,不要怕,来找我。”
那声音冷肃深沉,是谁在这样说话
林嘉道“那定是因我生活顺遂,不必再来给夫人添麻烦。”
“今日一别,嘉娘去了。望夫人能宽宥体谅,不必因嘉娘小小人物坏了心情。愿夫人日日宽心,富贵锦绣,子贤媳孝。夫人恩德,嘉娘铭感于心,来世再报。”
他沉默道“怪我没说清楚,原是想给她的。给她送过去吧。”
林嘉给三夫人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林嘉道“想与夫人单独说两句话。”
“自我懂事起,口中食、身上衣,都是夫人所赐。夫人还许我读书认字,明教化,识道理。”
开启了人生的第二段行程。
秦佩莹道“她一个奴仆家看事情,岂能和咱们一样。”
三夫人沉默片刻,释然道“也是,我何苦自降身份,与她一个小姑娘计较。以后她做个商人妇,这辈子与我再无瓜葛了。来人,来个人,去追上林嘉”
正是他那张溪云。在她那里放了几个月,他未曾想过要收回来的。
“她说,此琴在她手里走过,已是人生幸事。多的,不必了。”
他在夜风中轻轻地说“那也挺好。”
过去了就好了,是吧
凌昭只点点头,没有转身。
“只人生不能只图吃饱穿暖,夫人想我走的路,与我自书本中所学的道理正相悖,嘉娘实不能从命。”
蔡妈妈啐了一口,转身回内院去了。
许久,林嘉低下头来,用袖子抹干净了脸。
她的眸子映着月色,说的是真心话。
林嘉却道“我希望自己一辈子都不必再来见公子了。”
当年八娘也出嫁后,这小姑娘在院中陪她,也实是解了她不少寂寞的。便是觉得这样玉雪可爱的小姑娘,怎能是个睁眼瞎,杜姨娘来求的时候,她便允了她和府里的姑娘们一起去读书。
“走吧,回去睡觉。”她说,“明天,就离开这里。”
丫头道“夫人和少夫人给的添妆。”
“她说,她以后洗手作羹汤,服侍夫君婆母,该是用不到了。”
她是三夫人如今最心爱的儿媳,便这样明目张胆地偷听,丫头们也只把头垂下,只当看不见。更不会有人去告诉里面的蔡妈妈。
趁这空档,秦佩莹进去了里间,跟三夫人道“原是积善行德的事,既然有了善始,何不善终”三夫人道“蔡家的说”
秦佩莹便把肖氏请到东次间里去稍坐。她自己却到西次间的槅扇门外侧起耳朵听着。
林嘉再叩首,起身和蔡妈妈出去了。
到了二门,蔡妈妈把手一抱“出了这个门,以后你是没机会再进来了。”
心口的位置,像是沉到了很深很深的地方。冰冷又无法呼吸。
马姑姑听着身后脚步没跟上,转过身去“姑娘”
“算了算了。”她道,“你以后好好过日子吧。蔡家的,送她去吧。”
哦,是他自己。
蔡妈妈老大不高兴,嘟囔着“夫人就是心软。”
都希望这两日能安安静静地过去。
微弱的光线里,看到林嘉静立,仰脸朝着夜空。
水榭里一直很安静。
凌昭看着她的背影消失。
马姑姑却踌躇,道“姑娘走之前,把琴交给我,让我替她还给翰林。她说,万一翰林要把这琴给她,要我代为拒绝。”
夏日不是花季,郁郁葱葱,一片绿色。想来清晨,叶片上会有很多露水。在晨光中闪过一瞬光芒,又蒸发得无影无踪。
马姑姑没敢看凌昭的脸,小心退下了。
一辈子不来见他,说明她一生顺遂。
直到马姑姑来了,抱着一张琴“她说让我把这个还给翰林。”
肖氏接了她,领着她离开。
凌昭身边最贴身的这些人,都尽量保持着不发出声音,不引起注意。
三夫人性子多愁善感,当此离别,听林嘉一番肺腑之言,也不由唏嘘。
肖氏和林嘉只假作听不到。
他飞奔进书房,凌昭正负手立在窗前,沉默遥望着对岸的梅林。
南烛垂手,喘了两口气,禀道“林姑娘出了角门了,季白哥和曾伯已经接到她了。”
她眉毛一竖,想再说两句,肖氏道“走吧,外面还有人在等呢。”
林嘉离开的时候没有回头。
“夫人的恩德,嘉娘不会忘记,亦不曾忘恩负义生过怨。”
凌昭凝视着林嘉夜色里的带泪笑靥。
凌昭转身,接过来。
至此,林嘉彻底地离开了凌家,她长大的地方。
林嘉和肖氏对视了一眼,肖氏接了过来,林嘉屈膝行礼“多谢夫人。”
林嘉最后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