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一个精妙而又复杂的系统。
每一个世界,都是由无数固定的规则构筑而成,就像一个庞大的公式,任何一项规则的变动,落在世界身上,就是山崩地裂、乾坤翻转的变化,都会引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后果。
譬如一只蝴蝶在南美雨林里扇了两下翅膀,旬月之后,太平洋的上空可能就会有一股飓风掀起万丈狂澜。
再比如一位铁匠丢了一枚铁钉,最后导致国王输掉一场战争,城池被毁,无数人流离失所,甚至死于非命。
细微的变化已然如此惊人,遑论更深刻、更重大的变动了。
火凤东升,席兹西来。
两轮红日在黑狱世界的天空纠缠,洒落亿万光芒,驱逐了整座世界的黑暗,让白天重新降临而这些,都只是最表面的变化。
太阳是许多世界魔力的源泉,祂的光芒与魔力滋养着万物。黑狱世界原本没有太阳,一片寂静与荒凉,当两轮太阳升起后,大地深处,许多原本已经干涸的灵眼重新汩汩着,冒出了一缕缕驳杂的魔力。
魔力顺着枯萎的地脉,缓缓上涌,一丝、两丝,它们顺着本能,不安的飘出荒凉的地面。整个世界,都被这忽然出现的扰动惊醒。
枯死的老树下、堆叠的石阵间,伴随着世界的苏醒,缓缓拂过一股股小风,这是冷热交汇后最初的变化。一缕缕小风相互问候着,在遥远的、不为人知的角落相互交织、互相吞噬、慢慢壮大。
风起而云涌,云积而雨落。
当第一丝雨水从天而降,率先沸腾的不是被黑狱压榨了一辈子的囚徒们,而是这座饥渴的世界。
原本这座世界就在缓缓汲取天地间的每一丝魔力,吊着一口气,不肯坠入归墟。在两轮太阳骤然升起后,世界迟疑了片刻,似乎还未回过神,但当第一滴雨水从天而降后,它终于醒悟,张开了贪婪的大嘴,肆意吞噬起那些刚刚从规则中诞生的、孱弱的魔力。
这种吞噬反馈到现实,黑狱中的生灵们顿时产生了一种虚弱感。虚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世界在汲取着你身上的魔力,但天上的太阳又在源源不断洒下新的魔力。
每一个生命都像一座活着的中转站,不断将魔力吸收、转化、然后还给世界。快速流转的灵机,让许多基础不甚牢靠的巫师险些走火入魔,更有大量囚徒,一时控制不住内心的贪婪,吸收的过多魔力,爆体而亡。
天地间弥漫的魔力唤醒了贪婪的世界,也唤醒了许多沉睡在岩浆最深处的古老生物,以及许多弥留之际的囚徒。
一条条数万米、甚至十数万米的地龙大胆的舒展开来,翻动着身子。
一座座原本已经死寂的山口,重新喷涌出炽热的岩浆。
整个世界,比之前的一片死寂更像末日降临。
“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威廉塔波特坐在城墙垛口间,晃悠着两条大长腿,仰着头,看着天地间的剧烈变动,长长叹了一口气“在莱茵河或者阿尔卑斯可看不到这样的大场面”
他身下的城墙仿佛变成了一头正在狂奔的岩岭巨人,震动着、起伏不休,坐在城墙上,如同坐在一艘行驶在波涛汹涌大海的小船船舷上。
只不过狼人先生的屁股仿佛涂了一层厚厚的胶水,任凭城墙怎样晃动,他都坐的稳稳当当,没有丝毫掉下去的打算。
“如果你想看大场面,可以去新世界。”
米尔顿卡伦冷冰冰的声音在狼人先生身后响起“开拓新世界的猎团在清理土著神灵的时候,天天都有这样的大场面”
威廉回头看了一眼。
吸血鬼公爵笔直的站在他的身后,宽大的斗篷上纤尘不染,手上夹着的酒杯稳稳当当,仿佛在参加一场舞会似的。
狼人王子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丝狞笑。
“我不喜欢大场面。”
魂不语向前走了两步,站在狼人与吸血鬼之间,打断两位幼稚的上议员即将爆发的冲突,摇着头,插口道“与这些令人不安的变化相比,我更喜欢呆在黯蓝古堡做实验”
“纬度变化的实验吗”
苏施君身后的四根尾巴晃了晃,她歪着头,瞄了幽灵上议员一眼“去年三叉剑闯进黯蓝古堡的时候,场面也不小也很令人不安。拜你所赐,昨天我在学校刚刚做完一轮升维实验,就收到了丹哈格的质询函。”
魂不语讪笑两下。
“丹哈格最喜欢大惊小怪。”他干巴巴的评价着,抬起胳膊,按在正剧烈晃动的城墙上,飞快的转移了话题“我只希望占卜团有应对这些变化的一揽子方案。”
苏施君回过头,看向身后渐行渐远的正堡,沉默片刻,低声回答道“会有的学校肯定推衍过,当太阳升起后,这个世界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两轮太阳升起。
天地规则变动。
黑狱古堡自然无法置身事外。
建立在黑暗基础上的守护法阵,在白昼犹如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出现了偌大的漏洞。魔力护罩虽然勉强承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