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时,宁卫民也不禁插了嘴,好意提醒他们。
“我看你们的入学通知书那是语言学校吧那你们去东京只能先学日语,等过了语言关,你们要想念商科,恐怕还得考试。你们俩的计划虽然很不错,可变数不小啊”
“那可未必。我们的计划就是上午学日语,下午去打工在工作中学习经营,又挣钱又学习,不比上学更管用听说日本人一天的工资就能顶上咱们国内一个月。再累也没我们挤着火车花城京城两头跑累吧。所以我们就是扔了买卖也不亏,还长了见识呢。”王艳说。
“啊合着你们来日本还是为了挣钱啊。”刘洋恍然大悟,但语气又多少有点不屑。
这一下气得王艳索性翻了一个白眼给他。
“又不是去偷,同样是劳动所得,干嘛不理直气壮”
李小江此时也声援起自己的女朋友。
“对,在我们看来,其实去学校上学倒没那么重要。像你们的生活轨迹,是小学,中学,大学,国家干部,出国留学。我的生活轨迹呢,就是小学,插队,打架,劳教,倒爷出国留学。这也算殊途同归吧。而且刚才听了你们的话,我觉得咱们本质上没什么区别,都是在不尽人意的生活里寻找更好的可能。我们也需要重新设计自己的人生啊。”
最后一句,绝对触动人心。
谁都没想到李小江能说出这样高水平的话来,一下子,几个人竟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让机舱的环境奇妙地寂静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这个时代,能够勇于走出国门的国人还是少数。
头一批敢于吃螃蟹的人,几乎都是各行各业的翘楚,堪称胆量和素质兼备。
或许是因为谁心里都明白,出国是一种新的开始,过去各自的身份,成就,打这儿起就全都没用了,大家又落在了一个一边儿齐的新平台上。
同乡的情分和共同的成长背景,反而成了更重要的东西,让大家都挺珍惜共乘一架飞机的缘分。
反正这一路上三个多小时,他们这几个人相互间都聊得挺开心,挺投缘,甚至挺动情。
甚至飞机飞到东京在成田机场降落的时候,他们连空中俯瞰富士山的机会都放弃了。
而是用最后的这点时间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和电话,约好以后有机会一起聚聚,另外也算是彼此有个应急的保险。
毕竟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嘛。
大家背井离乡的,日后难免有谁遇见难处。
各自的爹妈亲友都不在身边,那么老乡也算是一种依靠。
至于对宁卫民来说,他当然不需要这样的保险了。
不过他倒也不介意把自己的电话和坛宫的地址出去
不为别的,在他的心里,这些人的背景相对透明干净。
每个人待人都很真诚,且充满追求和梦想。
绝不像三十年后那些出国人员,身在异国他乡,反而感到本国同胞才是最坑人,最危险的,相互间充满了防备和冷漠。
这让他感到很温暖和开心,甚至以这样的老乡为荣。
尽管他不大可能会求助到这些人的头上,但他却能从这些人身上感到情感的慰藉,愿意适当的时候能够帮他们一把。
毕竟他来东京,目的就是为了抽日本人的血,反哺国家的。
虽然目前混得不错,可单靠一个人,能量太小,他也不乐意始终单军作战。
事实就是,他很难从那些海外的华人身上找到真正的同乡之情,来慰藉自己的孤独和寂寞。
甚至因为方言的缘故,语言和文化交流方面,他和那些在日本开餐厅的华侨老板们对话,比他跟日本人沟通都费劲,更别谈共同的志向了。
现在却不一样了,总算有真正的“家里人”来了。
退一万步讲,孤单寂寞的时候,起码也有人能懂自己,可以互相诉诉衷肠。
而且如果他们都能够混好了,都能够在各自领域实现他们自己的梦想,那对于京城人来日本淘金也是一种助力和成果。
大可以让更多的京城人更顺利,更方便地找到在日立足的窍门。
谁能说日后祖国的强盛,和这些八十年代前来海外追求梦想的人就没关系呢
即使这些人达成所愿之后不愿归国,但起码也会把更多的外汇寄回给国内的亲人,难道这对目前急需外汇的国家不是好事
于是下了飞机,宁卫民不但尽心尽力帮忙这些人办理入境手续,提醒他们别错过购买免税店的香烟,还好心地把书包里两本为坛宫职工印制的在日手册分送给了他们。
那上面都是在日生活特别需要注意的事项,是他为了尽快帮助职工们适应在日生活自己编写的,想必一定能为这几个人避免一些生活窘况。
并且他还大方的为每个人购买了从机场去新宿的大巴车票,连个体户小两口要争抢付钱都没用,毕竟那两个人日语不过关哪,哪儿抢的过他
最终,宁卫民在新宿车站与这些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