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赶慢赶,宁卫民终究还是没能及时赶到京城和松本庆子聚首,再度遗憾错过。
哪怕他已经拥有了上亿的身家,这次回来终于舍得花钱坐了商务舱也没用。
不为别的,就因为事情又有了些超出预计的变化。
由于京城制片厂这边一些人事安排出了问题,京城这边的外景地也没联系好,和末代皇帝剧组的需求有所冲突。
所以以松本庆子为主役的南向摄制组,遭遇到了无法工作困境。
演员和外景地,哪方面都配合不了,拍摄任务自然就进行不下去了。
再加上沪海市的政府领导和那边影视界人士,诸多文化名流对这部合拍电影很重视。
各方单位早已经不知几次发出官方邀请,希望松本庆子本人和以野村芳太郎为首的李香兰剧组能够尽早到达沪海,与影视界和文化界人士增进交流。
松本庆子和导演野村芳太郎商量后,觉得目前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把京城这边的戏暂时搁置一下,先去沪海拍戏。
然后掉头回来再继续拍京城的戏份。
就这样,很快整个南向摄制组就收拾好了东西,再度包机飞往沪海。
所以 1986年的7月26日的傍晚七点四十,当宁卫民在昏黄的天色里,终于踏上祖国的土地,出现在首都的机场大厅的时候,却十分的不凑巧。
他的爱人早已经离开京城了。
松本庆子此时此刻,正在沪海黄浦江畔的和平饭店,接受沪海各界名流组织的热情款待,感受着招待宴会中众星捧月的风光无限好。
当晚,她以一袭大红衣裙出席晚宴,直接晃瞎了全场男人的双眼。
无论记者还是宾客,都被她风姿绰约、光彩照人的形象所吸引,怕是当年的李香兰在沪海最风光的时候,也不过如此。
其中,松本庆子在沪海的许多老朋友都来了。
电影明星王新刚以“时光荏苒,美人如昔”的话,来盛赞松本庆子的娇美容颜。
而已经旅美归来在海外成名的画家陈逸飞,虽然初次与松本庆子本人见面,但实际却是她的影迷,早已对其仰慕已久。
当众也以个人所绘松本庆子的画作相赠,而且相当激动和喜悦。
所有不能不承认,沪海这个城市对待海外影人的态度,的确比京城更加热情和积极。
毕竟此时的京城还略显保守,只在乎政治安全和政策方向问题。
即便是欢迎和喜爱,也不敢毫无顾忌地尽情的表现出来。
而沪海则少了诸多的顾虑,完全是竭尽全力表示自己的好客风度。
也就难怪松本庆子会感到沪海这个地方似乎比京城待得更舒心,直观感受上要舒服得多。
不过对于宁卫民而言,面对两个城市的感受就是恰恰相反的了。
因为家就是家。
哪怕他是个孤儿,哪怕他这一次还是形单影只的回来。
可他自小长在这里,两辈子都活在前门楼子底下。
京城的气味、声音、温度、光线早已刻印在他的记忆里,深植在他的骨髓之中。
他这一双脚只要踏上京城这块土地,他就感到提神醒脑,混身舒泰。
这或许是有心里暗示的左右,但更主要的因为习惯了的风土人情。
老话说得好,一方风土养一方人嘛。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家才能给人最真实的归属感。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情感,让人感到温暖和安心。
其他的地方再好,不是家,就没有这种效果。
当然了,也是因为家是每个人都牢牢记在心里的东西,如同父母双亲的脸,清晰无比,绝不会走样。
但凡京城有着什么样的变化,都逃不过宁卫民的眼睛去。
别看也就时隔半年,可这次回来宁卫民还是觉察到了京城发展的提速。
别的不说,这灯光就和过去大不一样了。
飞机降落时,大地上的灯火涌进舷窗,滴溜溜儿转。
宁卫民着实吃了一惊,他发现首都机场居然已经变成了一个被放大了的灯光足球场。
虽然还没有新的航站楼启用,但灯光如潮的景象已经足以让人振奋,感受到了城市电力基础设施的明显进步。
要知道在此之前,京城夜晚很暗很暗。
别说路灯少,瓦数不够,就连火车站、机场这样重要的交通枢纽,灯光也是昏暗的。
而且因为发电量不足,总是为了保工业而停民用电,老百姓一个礼拜赶上个两三回是平常事。
所以家家户户得备着白蜡,老百姓的孩子在蜡烛底下写作业,没什么奇怪的。
唯独人们最不情愿的是电视剧的观看时间遭遇停电,除此无碍。
但现在的首都机场能如此奢侈的使用灯光,这便足以证明改革开放的成功。
说明京城已经快要脱离电力的桎梏了,即将全面走向电气化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