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个时候,一个穿着金色马甲白衬衫调酒师服装打扮的男人,顶替了原本阿霞吩咐的那个黑马甲服务员,把酒和小菜都端了上来,而且笑着用“港普”跟宁卫民打招呼。
“宁生,刚才你一进门我就认出你了,雷好啊”
宁卫民这一细看,才发现原来也是洪先生的下属,过去见过的“老朋友”。
就是他当初跟着曾宪梓去找洪先生当面换钱时,那负责用磅称过钱的胜仔。
日后他为了出国和阿霞做过多次交易,这个胜仔也多次参与,算是内地钱庄那边负责安保的小头目了。
他赶紧也站起来,以行动表示尊重,并不因为对方身份比自己低而有轻慢。
“阿胜,原来你也在这里啊。哎呀,难得难得,能在东京见到你真是意想不到。来来,咱们一起喝一杯。”
这样举动获得了胜仔极大的亲近感,让他欣慰地笑了。
不过宁卫民如此举动在这样的俱乐部实属反常,一下也惊动了其他客人。
前面的好几个客人以为发生什么事情,纷纷转头看向他们这边。
于是无论是胜仔还是阿霞,都连忙把宁卫民劝回坐位,胜仔更是主动谢绝了这份邀请。
“宁生,不要客气啦。你今天是贵宾啦,理应坐下好好享受。而我在上班,是要守规矩的。反正大家都在东京,如果你不嫌弃,改天我们专门找个地方聚一聚啦。”
“好,说好了,找个时间,大家一起喝酒。不用找什么其他地方了,就去我的餐厅吃饭,我来款待大家。”
胜仔含笑应下,除此再不多一句话,放好东西后,还鞠躬行了一礼,很守规矩的下去了。
宁卫民是见过他嚣张跋扈的江湖形象的,此时心里也不免啧啧称奇。
他真不知道阿霞或者是洪先生怎么调教手下的。
就连阿胜这样的天生就是靠着狠劲捞偏门的人,也这么能屈能伸。
居然还干上调酒师这种技术活了,这是相当了不起的一件事啊。
“宁桑,请举杯。说起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呢,就为了几次在东京的巧遇,我们也该干一杯。不过得说好了,今天所有消费由我来请。就算我赔罪了。还请大人不记小人过啊。”
说话间,阿霞已经用冰和水把威士忌勾兑好了,并且亲自给宁卫民斟满了一杯。
宁卫民一看,阿霞款待他的是皇家礼炮二十一响,纯正的英国货。
由于此时的日产威士忌价格还没有被炒上去,也没有获得国际认可。
这种调和威士忌的价格,可比日本产的山崎十二年要贵得多。
放在这样的地方卖,起码也得三十万円一瓶。
小菜也很丰盛,不是通常的三种,而是六种。
不但有国人喜欢的干果,就连果盘都有。
他自然也很承情,嘴里说着,“哪里哪里,你太客气”,随之便与阿霞碰杯。
然后一边啜饮着威士忌,一边又打趣道。
“哎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这银座的妈妈桑,是不一样了。连请客的手笔都大了不少啊。看来真是春风得意了。”
哪知道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阿霞倒主动诉起苦来。
宁卫民听了之后才知道,阿霞目前的经营状况居然和他的坛宫饭庄也差不多,同样正在为店里的营收烦恼呢。
没错,银座俱乐部赚钱如同印钞机,这是不假,但前提必须得有足够的客人。
赤霞俱乐部因为是新店开业,客户底子不足,客户层次也有欠缺,其实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好。
据阿霞所说,两个月前的开店初期,有些客人觉得新鲜前来捧场,确实没少赚钱。
生意最好的一天,这里单日流水接近千万。
但在那以后就不行了,客人数量开始日趋下降。
目前情况是,她的店里每晚大概只能接待三四组消费能达到四十万日元左右的客人。
这些都是企业主。
其他还有八九桌,都是平均消费十万円的水平。
这些人既有附近营业的医生、律师,也有大企业高管。
不过一到休息日,生意就会明显清淡起来了,毕竟客人都要陪伴家庭。
客人休息,店里也等同于休息,是没有多少生意的。
所以预估下来,店里这个月的营业额能达到六千万円就不错了。
然而在经营成本上,光水电费开销就要每月一百五十万円,酒类进货要一千万円左右。
佐酒小菜和小吃的成本占营业额的百分之四,大约要二百四十万円。
另外,冰块的费用也得要六十万円,店里的插花每月三百万円未必够用。
以上粗略估算,就将近一千八百万円。
但这还不算什么,最令阿霞伤脑筋的,其实是店里的人事费用开销。
她每个月要付给和她一起来的十四k的八个兄弟二百四十万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