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声答应。
另一边罗婶儿也被挑动了心绪,不禁跟着唏嘘起来。
“说的是呢,卫民妈,这都走了有四五年了吧卫民这孩子不但回来了,如今还这么出息了。我这个老妹妹要是还活着,能亲眼看见多好啊”
“还有那康太太,当年也没少帮衬咱们。那也是顶好的和气人,心善啊。六零年那会儿,因为咱家困难、嘴多,她林林总总塞给咱们的粮票至少也有十来斤了。”
“我得肝病的时候,还给过我一斤伊拉克蜜枣和二两红糖。真是的,怎么好人就哎”
毫无疑问,完全不同于上一个年三十。
去年,当康术德和宁卫民还是冤家对头的时候。
众位邻居们就是想登门,也是顾虑多多,唯恐怕被牵扯进二人别别扭扭的房产之争去。
而今年就不一样了,在整个扇儿胡同2号院,这些受过他们好处的邻居们,是必定要把这一老一少,当成重点关怀的对象了。
但这仍不是所有在意他们的人,因为就在更远一些的地方,也依然有人在惦念他们。
这一年,不夸张的说,张士慧在刘炜敬家里的形象,确实有点接近金龟婿了。
他穿着一身体面的衣服来刘家吃年夜饭,还带来了两瓶虎骨酒和一大堆高级滋养品。
不但显得格外的气宇轩昂,也顺利讨得了准岳父准岳母的欢心,受到了热情招待。
席间,自然不免讨论起他和刘炜敬的婚事安排和计划。
同时因为腰里硬实,有底气,张士慧的回答和诚意,让刘炜敬父母相当满意。
于是刘炜敬的父亲老刘居然破天荒的喝多了。
酒终席散,老爷子已经醉眼朦胧,根本没法守岁了,直接回屋睡去了。
而灌倒了未来老丈杆子的张士慧,趁着准岳母去照应老伴儿。
一头钻进了刘炜敬的闺房,堂而皇之的跟未婚妻起腻去了。
坐在屋里,刘炜敬却不免抱怨。
“你可真行,看出我爸今儿高兴来了,这左一杯,右一杯的灌他。我妈不好意思说你,回头肯定得数落我。你成心啊”
张士慧赶紧赔罪,“对不住,对不住,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爸酒量不错呢,看他越喝眼神越亮。谁成想,说醉就醉了呢”
“这样,行不行后天,我初二一准儿来赔罪。你妈那儿不要紧,她今儿不是一直念叨那什么金银丝被吗我买两床不就结了”
“放心,我保证把你妈哄得高高兴兴地。这本事要没有,我怎么当你们家女婿”
刘炜敬不禁一笑,却又有点矫情的追问。
“那干嘛还非后天啊,你明天没空啊”
“还真没空,我打算今儿晚上去旅馆跟宁卫民就个伴儿,陪他守岁。明儿一早,我就跟他直接去他那儿了。早就说好了,看看他那康大爷去。这一年咱没少受卫民的好处,我给人家拜个年,应该的吧”
“那倒是。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跟着刘炜敬看了一下腕子上的表,又说。
“哎呦,这都八点多了。那我们再坐会儿,喝口热茶就走吧”
这下前言不搭后语的,倒把张士慧给说楞了。
“走去哪儿啊外头还飘鹅毛大雪嗯,你这么早就把我轰旅馆去”
“什么啊你可真是每年你不是都得去电报大楼给你父母打个长途电话吗我是说,咱俩的事儿既然都差不多定了。那今年我也应该陪你一起去。跟叔叔阿姨说两句话,给他们拜个年啊”
张士慧这才恍然大悟。
喜不自胜下,将刘炜敬的两只手紧紧的握在自己的双手里
可也要知道,生活终究不会是完全一样的模板。
有一些家庭,有一些人们,在同样美不胜收的生活段落中,却是有着他们独特的喜乐哀愁的。
而其中的具体滋味,就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知道了。
就像此时此刻,吃过饭的蓝岚就把自己关在了屋里,坐在自己的写字台前,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发楞。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经常会出现的事儿。
她确实又回到学校去念书了。
她听从了宁卫民的劝告,背负着家人的期望,就像过去的九年一样。
每天认真地盯着黑板,抄写着考题和老师给出的答案。
无论家人、老师,还是曾经的同学都为了她的回归课堂感到高兴。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实是很不情愿的。
她只是为了父母,为了所谓的前程,在勉强自己,强迫自己,去尝试着重新走向生活。
她完全不知道,做出这样让大家都满意的选择,她自己究竟还能不能再快乐起来。
她也不知道,心里那种莫名其妙的痛,究竟到哪一天才能彻底消散。
如今能让她唯一感到一丝安慰的,也就是宁卫民送她的那幅画了。
有了这个,她似乎还尚能和某种令人激动的情感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