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江现在满脑袋全是明日朝堂之上万岁的咆哮声,“尚未,不过明日早朝之上,必议此事。”
看着府尹大人的脸黑得快追上自己的儿子了,姜枫连忙提醒道,“大人若是拿不定主意,不妨找信得过的人商量商量”
谢清泉肯定有主意有好主意,您快去吧
张文江摇头,“你是京兆府的差官,来寻本府尚说得过去。本府半夜出府,必会引人注意。”
堂堂三品京兆府尹夜半出门访友,不是明摆着告诉众人出大事了么
姜二爷急得不行,他觉得这事儿得尽快让万岁知道,可该由谁去说、怎么说,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五品指挥使能说了算的。若等朝中官员都知道了,万岁还被瞒在鼓里姜二爷想着,便一脸难受。
张文江被他这表情吓得差点跳起来,“你想做什么”
“大人”
“除了本府这里,这消息不准透露给任何人”张文江板起脸道,“若有人问起你消息的来源,你如何解释今夜你不必回府了,去替本府值守京兆府,天亮再回去歇着”
“是。”姜二爷走出书房,由京兆府的护卫陪着赶奔京兆府。
被冷风一吹,姜二爷的心思更乱了。乱了就容易出错、生事。姜二爷不想惹事,便对身边的护卫道,“府尹大人命廖少尹连夜核查京南三县的赋役账册,劳烦王大哥走一趟”
京兆府侍卫不疑有假,立刻骑马奔向安庆侯府传话。
躺在暖烘烘被窝里抱着小妾睡觉的廖纲骂骂咧咧爬起来,穿上官服急匆匆赶回京兆府,没见着府尹大人和另一位少尹赵德敏,却见姜枫坐在炭火盆边烤栗子,顿时火冒三丈。
见廖纲跳脚,姜二爷忐忑不安的心顿时舒坦了。他笑着用铁钳夹起一颗栗子举到对廖纲面前,“天寒地冻,廖大人先吃个栗子再整账册”
吃你个脑袋廖纲恶狠狠质问,“赵德敏怎还没到”
姜二爷依旧笑得开心,“府尹大人只让整京南三县的账册,下官记得京南三县归您管吧府尹大人明早就要见到三县各项税赋的月份详数呢。”
田税、漕税、契税、募役等十余类账册若分月计,他就是有八只手也整不完廖纲转身吼门口的差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能喘气儿的都给本大人叫回来做事”
吼完差官,再回头看坐在火盆边烤火,等着那尖嘴缩腮的小厮剥栗子给他吃的姜二,廖纲火气更大了,“你在这儿干什么”
姜二爷一本正经道,“府尹大人命下官替他值守。”
廖纲心里七上八下地打量姜枫,“查账的事儿是你跟大人提的”
姜二爷抬起桃花瞳,“廖大人觉得呢”
看他这副嘴脸,一定是了廖纲气得肝疼,“你这是公报私仇”
“爷就是报了,你能把爷怎么样”姜二爷起身,抖掉锦衣上的栗子渣,沉着脸道,“我姜枫的确搬不动大石头,但用泥巴糊住庆安侯府牌匾这等小事儿,却是手到擒来。你若不信,咱就试试看。”
想到被姜枫祸害得只剩牌匾的邑江侯府,廖纲心里没底,眼神开始乱飘。
姜六娘数次遇袭,他不过说了几句风凉话,又让人差了差姜家的铺子罢了,姜二有必要动这么大火气么。
怂货姜二爷冷哼一声,“已近子时了,你不整账册更待何时”
廖纲咬牙,好,我整看我整不死你
第二日天还没亮,一夜未睡的张文江去上早朝,竟发现理应早早打开的长乐门还紧紧闭着,几位朝官在墙根避风处缩脖子抄手,哆哆嗦嗦地等着。
张文江心里没底,脸上却十分平静,迈步上前与工部尚书梁秀铭寒暄两句,挨着他站定了。
今日这风真恨不得直接吹到骨头缝里去,梁秀铭顾不上雅范官仪,缩脖子往张文江身边靠了靠,牙齿打颤道,“今早不大对劲儿,张大人可听说发生了何事”
张文江摇头我知道,但我不讲。
梁秀铭又哆嗦道,“我听说昨夜京兆府人来人往,衙内灯火通明,可是哪里又发生了大案”
姜枫弄出那么大阵仗,张文江岂会不知。他心平气和道,“没有大案,是有些账册急需整理出来,不得不夜里赶工罢了。”
提到账册,梁秀铭又往张文江身边挤了挤,“今日早朝该议肃宣路账册了,这账查了快两个月,怎么也该有个结果了,张大人说是也不是”
“就是说呢。”张文江嘴里应了一声,抬眸见一乘轿子穿过晨曦的薄雾,缓缓过来了。
朝中只有几位阁老和亲王,才有资格在宫门外乘轿子。张文江站直身体,阁老至,宫门该开了,可以进大殿暖和暖和了。
轿子停下,随从挑开轿帘,护国公康忠下了轿。有小太监上前行礼,低声说了几句,便引着护国公进了长乐门,张文江等人一起向宫门走去。可还不等他们上前,只开了一道缝的长乐门又“哐当”一声合上了。
这一声,震得门外百官心头一颤。张文江预感到,他今日可能得在寒风中冻一两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