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公主几度昏厥,景和帝哭到声音嘶哑后,降下圣旨太后殡天举国服丧,寺院、道观为太后诵经超度,文武官员及所有百姓四十九日内不准屠宰,一年内不准宴乐婚嫁。
众人闻之,不只脸上哭,心里也跟着苦。依大周律令,太后殡天举国丧应该是百日内不准作乐,一个月内禁嫁娶。但景和帝为了彰显他的孝心,将举丧的时限延长到了一年。众人除了夸奖万岁孝感动天,还能说啥
换了一身白的姜二爷小心翼翼地问,“圣旨上没提停科考”
姜猴儿摇头,“没,应该不能停吧”
“为啥不能,太后她老人家殡天了,举国服丧”姜二爷振振有词,“服丧期间,儿子能去应考吗”
不能姜猴儿摇头,二爷还有希望。
姜宝叹了口气,“二爷,您还是踏下心来好好读书吧。”
爷不读,打死也不读姜二爷怒冲冲地站起身,“爷去接大哥回府”
太后死了,万岁定无心再过问大哥的案子,姜二爷与母亲商量后,跑到京兆府,询问张大人是否可接大哥回府将养身体。
在宫门前跪了半日的张大人走起路来比他的留儿还慢,姜二爷没耐心等着他挪到近前,赶过去躬身行礼,“草民姜枫,拜见大人。”
由下属搀扶着的张文江当然知道他是为什么来的,说了几句安抚客套话后,便准他去回春医馆接姜松。
姜枫走后,张文江端起茶喝了两口,才愤愤与师爷道,“本府出宫时遇见了孟回舟,他装得比谁都伤心,但眼里的轻快可瞒不过本府师爷说他为何如此得意”
让大人您记下了,他还能得意几时师爷连忙道,“大人放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此案定有水落石出之日。若孟大人是元凶,您早晚能将他绳之於法。”
“然”张文江肃然道,“师爷这就起草公文,诉此案详情,自西城指挥使至衙吏,有渎职者一律依法严办”
“是。”师爷应下,心知这案子是要被搁置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府尹大人才有功夫再查。
姜松被抬回府中,见到白发苍苍的母亲,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儿不孝,让母亲担忧了。”
“平安回来便好。”姜老夫人看着瘦得快要脱相的长子,也忍不住掉了泪,一家子都陪着掉泪,姜平蓝哭得尤为伤心。
待把儿子抬回东院安置妥当,姜老夫人遣散众人后,装了几日虚弱的姜松起身跪在母亲膝下,“母亲息怒。”
姜老夫人瞪了他一会儿,忽然泪如雨下,“那是含了砒霜的饺子啊,你怎就敢吃呢你这是想要了娘的命啊”
“大哥这回确实太莽撞了。”姜二爷怕地上凉,扶着大哥起身坐下。
待母亲情绪平静些,姜松才低声解释道,“父亲在世时,儿常帮着整理刑部卷宗,了解砒霜的毒性,那半个饺子虽会让人肠胃受损,但绝不致命。儿没用,只能想到这种办法帮父亲报仇。”
姜老夫人闭上双眼,“你这样做,也报不了仇的。”
姜松点头,“但这会令朝中百官和百姓猜疑孟回舟,令御史盯着孟家,令孟家不敢再堂而皇之地做戏恶心咱们。”
姜二爷也道,“儿听说张文江这人很较真,京兆府查不清的案子他会一直记在心里,只要他也怀疑孟回舟,孟回舟就当不成刑部尚书”
“何以见得”姜松问二弟。
姜二爷分析得头头是道,“刑部尚书可是六部要职。若张文江觉得孟回舟品行不端,一定会跟大理寺卿等朝臣私下议论,还会寻机会告诉黄通老将军。黄老将军再在文庆殿内跟其他几位阁老聊上几句,到时只要没有人力保,孟回舟就升不上去大哥觉得,朝中五位阁老哪个会力保孟回舟朝中能人无数,孟回舟在阁老们眼里,连跟葱都算不上”
姜松又问,“张文江与黄阁老有何关联”
姜二爷瞪大眼睛,“大哥不知道张文江的妻子是黄老将军的亲侄女啊黄老将军二儿子黄棣的妻子是张文江的妹夫的妹妹,这门亲事还是张夫人帮着说的呢”
姜松欣慰地点头,“分析得很对,二弟对京中各家的亲疏远近比我都清楚,待你入朝为官,一定比我走得长远。”
嗯姜二爷瞪大眼睛,忽然觉得事情要不妙。
“科考说难便难,说容易却也容易,以你的聪明劲儿,只要你肯下功夫,最迟下一科,必能中举出仕你我兄弟齐心,不出十年,父亲的大仇必报”姜松开始畅想美好的将来。
姜老夫人也信心十足,“监督枫儿读书的事,娘就交给你了,如今府里也只有你能镇住他了。”
“娘放心,儿当尽全力。”姜松信誓旦旦,他寒窗苦读十六载中举的经验和心得,一定要全数教给二弟
姜二爷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娘,大哥,我”
不待他说完,姜松忽然面容一凛,“事情就这么订了,今晚我拉张书单,明日你就开始读。二弟,你去召集全家人过来。”
姜老夫人微愣,姜二爷更怕了,“大,大哥,你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