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厌恶地蹙起眉头。
“行了行了”
她很不耐烦“翻来覆去都是些陈腔滥调,人人都知道你女儿被家中男人打死了,男人也醉酒被烧死了,你一个人不容易”
“翠娘,你再不容易,做衣服我是给了钱旳你偏要占便宜,短我的布是什么意思”
然而陈翠娘却避而不回答这个问题,反而依旧哭哭啼啼
“掌柜的,你可怜可怜我啊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一个妇道人家,别的也做不来,倘若没了这活儿,还不如死了算了呢”
周围正在等工的闲汉们便围了上来,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一场大戏。
“咋回事,咋回事燕娘,你可别欺负人家啊”
人群中便有嘻嘻哈哈的声音传来。
还有些新过来干活的工人们不明所以,见此情形,也皱眉嘀咕起来。
燕娘本想和和气气做生意,可见到此等情形,哪里不知道眼前这妇人是什么心思
此刻将衣服往桌上一扔,双手叉腰便骂了起来
“你还有脸在这儿哭哭啼啼我问你,这活儿是不是人人都想要,你是哭着恳求我,我才把活分给你的”
因为都是些兴建土木的活,许多工作甚是磨伤皮肤,一旦磨的坏了,上药要费钱不说,还耽误接下来做工
因此,这段时间短工们对于所穿的粗麻短褐衣裳需求,便尤其的多。
这衣服做起来不讲什么尺寸,大概有几个囫囵范围就行了。而且也没什么技术难度,只要针脚够密缝的够结实就行。
也因此,许多逃难来的人家,家中十来岁的姑娘们,六七十岁的老婆婆,都能接这个活。
说它是一等一的紧俏活计,绝不为过。
燕娘能在这里做下生意, 嘴皮子可比陈翠娘溜的多了。
“做一件衣裳给你十文钱, 布料都给你准备好, 我燕娘行得正,坐得直,可从来没克扣过吧”
“你倒好, 自打第二回来交工之后,这衣服布料是一天短一点, 肩膀后背该缝双层的范围也越来越小”
她泼辣起来的架势格外吓人, 此刻再瞪着周围看闲事的短工们
“你们要是可怜她, 来呀,我燕娘的衣服明码标价, 这种衣服都一个价,你们便直接买走吧”
“有人愿意买,我自然还收她的衣服。”
燕娘做生意颇有急智, 此刻将那衣服拎在手里, 再拿一件别人才交上来的
不对比, 看着那衣服针脚够密, 做得也谨慎。
可一对比,后背肩膀的双层防磨损处明显小了一圈。
再瞧那衣服下摆, 也短了一截。
再看底下汉子们穿的那些个粗布裤子,裤腿竟也短了一截
虽说这大夏天的,大伙穿这个纯粹是为了干活省得磨皮, 长不长短不短的不怎么影响。
可花一样的钱,谁愿意买缺斤少两的呀
众人们便立刻不吭声了。
而陈翠娘却是跪倒在地, 摇摇欲坠,哭起来也脸色苍白, 十分凄惨。
“我知道是我做的不好,可我也是有苦衷的, 我一个妇道人家,只是想尽力多存一些料子,能换些银钱可怜我这把年纪,女儿被家中狠心的男人活活打死了”
燕娘翻了个白眼。
隔壁同样收衣服的掌柜此刻拿了把瓜子走出来,嗤笑着吐出一口瓜子皮。
“我说什么来着当初你把这活儿分给她,我就劝过你,说这妇人不老实你还非不信这下好了吧, 闹笑话了吧”
他们这些人,离乡背井的也算是十分可怜,因此诸位城主们便定下政策,对他们的限制也宽泛许多。
城中如今大兴土木,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在找活干,也因此,许多女子的生意也渐渐做了起来。
艳娘便是凭着自己多年做生意的经验,与诸位掌柜们一起,在这一排盖下几个简单棚屋,专门做这些短工们身上粗布衣服的生意。
他们联手从布行拿下廉价麻布,然后分出相应的尺寸,再将衣服委托给别的妇人们
一来二去,每件衣服赚得到真是不多,也就只是五文十文的差价,跟自家做衣服对比起来,还便宜个三文两文呢
但架不住量大,且掌柜们都是外地人,齐心协力还挺红火的。
不过,这挑人也是有讲究的。
因这短打衣料都是要给干粗活的人用的, 有些要在后背处加缝一层,有些要在肩头胳膊加缝一层,还有些则是在屁股处
毕竟盖房子盖楼平整地面, 要做的活可太多了。衣服虽不贵, 可粗麻布磨损起来也是心疼的。
这也是他们底层百姓的一点生活小智慧。
也正因如此, 给出的布料都是整块的。
便有那贪便宜的人克扣尺寸剩下的布不管是做衣服单独卖, 还是给自家人穿,又拿工资又有布,两头便宜都能占上。
陈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