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洲灰色的城墙渐渐远去,官道上也越发安静,一路走来,两侧野草蔓生,斑斓的野花一片一片,着实是春末初夏的好时节
然而往日繁盛的道路上,如今只有老黄牛正慢吞吞拉着大车向前走去。
高高的行李堆成一座小山,时不时便有零星小件从行李堆里“噗”地一声轻飘飘掉落在地,丝毫未被其他人发觉。
太阳逐渐热烈起来。
白麓回头看了看,总觉得眼前这行李堆仿佛也没那么大,不由心生遗憾“唉,我就说,那缸酸菜扔的早了”
“你瞧这行李,绳子都没绑紧分明还是有空间的”
时阅川紧绷的脊背慢慢放松,趁着头痛还未剧烈,赶紧又轻轻向后倚靠。
下一刻,他又迅速弹了起来。
行李中间都被掏空了,他还是先坐着吧。
老黄牛的步伐随着前进路程反而越发轻盈,白麓左看右看,不是哀叹她的酸菜,就是心疼之前没放上来的米面粮油泡脚盆
眼看着绑行李的绳子越来越松,白麓还总忍不住蠢蠢欲动想从行李中扒拉点吃的,时阅川此刻突然问道
“白麓姑娘怎会在我时府做工听你口音似乎原本不是南洲人”
白麓转过头来“穷呗,签了个活契就进去了”
刚穿越那会儿,她已经想好自己要如何从开局小丫鬟逆袭了。比如先挣钱再赎身,然后一年搞大棚,两年搞香菇,三年试嫁接,五年找寻新物种
此等严格且缜密的五年计划,堪称她人生脑力的巅峰时刻。
然而巅峰不过一刻钟,管家便朝她手里塞了张还回来的契书
没办法,大伙都逃难呢活契的下人就不带了哈。
职场奋斗就变成了极品家庭
说出来也怪心酸的。
至于原来
“我家原先是辽州的,那边有战乱,又赶上大旱,我们就跟着流民一起,慢慢来到南洲了。”
说到这里,再顺便说一下那一个被火烧得没影的爹,还有那个把女儿推进灵潮里的娘
白麓表示,人性嘛,小意思。
上辈子她见多了,不稀罕。
然而这样的故事被这么轻飘飘的讲出来,大家不由一阵唏嘘。
就连朱青都有了莫名的骄傲感
“姐姐,跟你比起来,原来我还是幸运的朱医师在灾年用了半斗粗粮就买了我,虽然常要挨打,但是好歹我没啊”
这话一说,灵甲和时阅川沉默下来,竟有些接不下去了。
不过好在这个故事还有重点,大家品了品,一时间啧啧叹息
“这灵潮可真了不得啊”
瞧瞧,原先一个被极品爹娘压迫的小可怜,进灵潮生死挣扎一趟,竟孕育出这么一朵大奇葩
只有朱青对白麓九真一假的谎言最是捧场“确实,你看我,这不就成了那么大一坨仙人掌吗”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再看看脚底下已经磨得薄薄的布鞋,委屈道“姐姐,要不你捧我一会儿吧”
他给自己挑了好漂亮一个白瓷的花盆呢
从时府里找来的。
白麓毫不犹豫地拒绝“小青啊,不经历风雨,怎么能见彩虹人,还是得脚踏实地才行。”
灵甲实在这小仙人掌能把自己缩得跟一个仙人球似的,那小花盆也不过巴掌大这姑娘如今这么猖狂,还不是仗着那仙人掌
她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
“朱青,我来捧你。”
灵甲壮硕的胸膛一挺,此刻伸手便进行李架中想掏出那个小花盆
“灵甲”
时阅川只来得及惊叫一声,便见松松垮垮的行李此刻哗啦啦散了架。
老黄牛好不知所措,赶紧停下牛蹄子,发出无辜的“哞”
白麓看了看地面散落的一堆东西,突然叫了起来
“我的被褥我的蜜饯桶我的猪油罐我的泡脚桶”
“怎么都不见了”
她是这样凄惨,时阅川作为谦谦君子,此刻忍着头痛也要劝上一劝
“白麓姑娘,这些东西灵甲都有准备,丢了就丢了吧。可能行李摆的不稳当,所以路途当中不慎掉落”
去最近的鹭洲,三天路程即可。
而三天的路程,白麓准备了三个月的
时阅川心性纯良,怎么舍得老黄牛受这样的苦楚与折磨呢
唉。
这都是不得已啊
大家情真意切地安慰着,一边还收拾行李重新绑了起来,白麓也只能叹息
“没事,都是我太大意了这样吧,反正咱们走的也慢,我赶紧跑回去把他们再捡回来”
时阅川
他按住额头,突然闷哼一声“抱歉了白麓姑娘,我实在头痛难忍,不宜久留再走一个半时辰大约就有茶水摊,咱们先去那里休息吧”
至于仙人掌的小刺也不知道有没有副作用,他们还带着那笼老鼠,持续观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