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亮晶晶的,心中好过多了,见元令霜满面严肃地看着她,她反而笑了。
“我没事的……一阵一阵疼,等疼完了,宝宝就出来了。你一个未婚姑娘怎么……进产房了,不该见这些。”
元令霜为她轻轻擦汗:“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来了公主府,却不来进来陪你,有什么意思呢?”
淳安满心感动,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妹妹。元令霜一边与她说些最近的事,让她别想着疼痛,一边轻轻为她按摩虎口穴位。
“……最近我没事会看些医书,知道些穴位,还背了些方子。就让我留在这里陪姐姐吧。”
淳安被她这么抚慰,竟然真的好受了些,不过她长长呼吸几次,还是说:“不和你吵嘴……等一会儿,你就出去……”
元令霜满脸不情愿,淳安挤出微笑:“只要你在外面,我就安心多了……”
看她执意如此,元令霜只好答应,只要淳安安心就好。
驸马韩峻回到公主府,先去产房外问情况。正巧银翘出来,她连忙上前回话:“大公主刚刚饮了几口鸡汤,精神尚好。驸马放心。”
韩峻这会儿多少也有些心不定,这一天比起洞房花烛夜更让他激动,连说话都和平时不一样,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是么,是么……你们伺候好了一定重赏,还是要让公主再吃喝一些才好,从昨夜里到现在,没什么正经饮食。”
银翘又说:“刚刚清宁公主过来了,大公主见到了很是高兴。”
韩峻这才回过神来,想起今早他进宫时候顺便叫一个嬷嬷去了趟二公主那里。没想到二公主真来了。
“清宁公主现在在哪里?已经回去了吗?”
银翘说:“清宁公主说不放心大公主,先留在府上等消息。这会儿正在佛堂里,为大公主祈祷。”
韩峻听到后,立刻说:“告诉大公主我从宫中回来了,父皇也很是高兴,又派了医监来,一定保公主母子平安。我也去佛堂看看,有什么事立刻去叫我。”
银翘还想和他磨几句,但韩峻说完转身就走,她只能失落地看着他离开,回去跟大公主传话。
小佛堂内,供奉金像,香烟袅袅,十分肃穆。前面是诵经的和尚,侍女们为清宁公主单独守一个院子,让她独自安静祈祷。
元令霜跪在蒲团上,默默祷告一番。韩峻走进来时候,就正好看见这一幕,侍女正要出声,他压了压手,示意不要出声打搅公主。
等李菱歌扶起公主,侍女才上前道:“二公主,韩驸马来了。”
元令霜转身看见韩峻正站在院门旁,这里是他家,他是主人,不论出现在哪里都很自然。八月中秋,佛堂后院里的两株桂花开得正好,那味道与香炉中的烟味混在一起,很是奇妙。
元令霜走过去与他见礼,又问:“驸马去看过大姐了吗?”
韩峻刚才远远看着就觉得元令霜比之前长开了些,到了近前更加确信,她确实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不再是个小女孩。也许是今日他心思确实忐忑,也许是该换态度了,他说话比之前慎重了些。
他看着元令霜,柔声说:“我一回来就去看她了,但是你该知道你的大姐,她不愿意我进产室,更不愿我看到她狼狈的样子。我前两日说要留在产室里,就惹她发急了。所以只能在外面不停询问,更叫我心思不宁。”
元令霜原本不喜欢这个大姐夫,但今日与往常情形不一样,而且她刚刚也被淳安赶了出来。韩峻说得很真诚。她难得不怀疑他话里有话。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过了一会儿,元令霜问:“驸马也来上香吗?”
韩峻笑了笑:“不是,我只是来看看。说来可能有些狂妄,我不信佛,也不信道。”
元令霜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不信教。大盛崇佛,宫中从上到下,人人都信神拜佛。连皇帝本人都十分虔诚。宫妃之中,不论是郑贵妃还是文昭仪都笃信佛道,顶多是所信的宗派区别。而且据她所知,她的母亲周皇后,从前也是信佛的。
韩峻这么说,倒引起了她的兴趣,让她不由问:“为什么?”
韩峻伸手抓了一把桂花捏在手中,揉出一手的香气:“不为什么。公主若去过边疆,看过尸横遍野的战场,就会知道阿鼻地狱本就在人间。所以若真有佛,佛也该是□□凡胎。”
元令霜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韩峻看她神色,就知道自己的话对她有所触动,便微笑问:“我还没有问公主,公主是信哪一宗的?华严宗?天台宗?禅宗?公主是为何而信?”
元令霜没有回答。她刚刚在静默中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她一直以来在内心深处,并不信这些。一开始她是随着齐王妃,陪她一起礼佛。但她知道齐王妃礼佛在只是因为丧子痛苦。后来回到宫中,对寺院以礼相待,施加恩惠,也都是有原因和自己的用心。
“我为难公主了?”韩峻问她。
元令霜略加思索,道:“没有,我只是与父皇母后一样信佛而已,并未想过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