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以顾星桥多年征战的资历来看,这颗星球的环境,也算数一数二的艰难了。
明笙烦躁地擦了把脏汗和血泥,她面上的疤是小时候的旧伤了,没有条件彻底去除,眼下暴露在这么恶劣的环境里,与带毒的空气以及污血泥泞直接接触,激得她半张脸平整,另半张脸不自觉抽搐。
“等到战争结束,我真要卸甲归田不可。”她喃喃地说,“这么多年,我算是受够了”
顾星桥笑了,他心里清楚,明笙的话不过是给自己找个盼头,战争哪里有结束的时候能不能在这颗星球上活下去,都是未知数。
但他并不戳穿,接话问“你想归到哪里”
他一开口,就能尝到泥水那股令人作呕的苦咸味,顺着唇纹直渗到舌尖。每个人皆是如此,擦也没用。
“谁知道,”明笙没好气地说,“等攒够了军功,随便选个度假行星当总督也就完了。到时候吃喝嫖赌混完一生,再打仗就算我皮痒犯贱”
所有人都低低地哄笑起来,碍于明笙的悍勇,除了顾星桥,没人敢打趣她。
西塞尔点点头,即便在这么糟糕的时候,他的蓝眼睛仍旧熠熠生辉,闪亮得像另一个世界的造物。
后来顾星桥才知道,那确实是另一个世界的造物为了塑造更优越的形象,西塞尔的虹膜和晶状体,全是用特制的材料换过一遍的。
“以你的实力,当个行星总督肯定不难。”西塞尔说,又转向顾星桥,“你呢,星桥等打完了仗,你想做什么”
顾星桥认真地想了想。
“回酒神星,”他回答,“当然,到时候我肯定不能对家乡撒手不管,但在杂事都结束之后,我想在海边盖一栋房子。”
“海边,”明笙嫌弃地复述,“真俗气,你好俗啊顾星桥。”
“嗯,算了,不要海边了。”顾星桥不理她,“海水是咸的,还是选在湖边吧。盖个房子,对着能看到日出的地方,这样每天早上起床,心情应该都会不错。”
西塞尔难以察觉地皱了皱眉,明笙又损地来挑刺“这是什么没志气的愿望,你高低整点好的行不行,听着怎么跟被流放了一样”
顾星桥继续不理她“然后再在日出对面的墙上,挂一副同样是日出的画,感觉里外都亮堂堂的,就很不错了。”
再后来,因为没人睡得着,有了三个领队起头,大家全叽里呱啦地说起自己的愿望和幻想,诸多天马行空,甚至可以说是放肆的愿景里,顾星桥的陈述,居然是最朴实无华,也最无趣的一个。
四个月后,针对斯波克斯星球的征战结束了,有很多人永远沉没在了那里的沼泽中,再也不能往自己的目标前进一步。顾星桥带着新增的伤痕与功勋,重回帝国的中央星球,而那一夜的畅想和长谈,不过是无数血火横流的岁月里,一星闪着微光的细小碎片。
在湖边盖一栋正对日出的房子,再挂一副正对日出的画
“也许是心血来潮,”天渊继续开口,“一个突然加入进程,并且优先级列位前茅的项目,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就是心血来潮了吧。”
他是怎么知道的
巧合
不,这数个月来的巧合实在太多了,他喜欢的口味、偏好的颜色、青睐的穿衣风格、钟情的礼物,以及毛豆、冷门的诗作林林总总,实在难以详述。
传说中,仙境可以满足人全部的心愿与狂想,但是面对天渊,连仙境也要自愧不如,因为就连顾星桥没想到的,天渊都替他想到了、做好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一切的他是怎么才能知道这一切的
难道他看了我的记忆不,第一次见面时,天渊看到的东西就有限,他后来也跟我坦白过,除了那一次,他再没有看过了。纵然他有一千个一万个缺点,可他说了没做,就是真的没做。
那他不,这中事必定无法用数据精算,他没看我的,那他看了谁的
顾星桥回忆起在在中央星的时候,他坐在街边,身心濒临崩溃,那只蜘蛛却蓦地变成了天渊的体型,结结实实地抱住了他。
这是不是可以说明,蜘蛛的外形只是伪装,它能做到的事,远不止听和看
再加上自己参加宴会时,天渊说要出去走走战舰化身的生命长度跨越半个光辉时代,难道他真的对现有的,据他所说,是贫瘠的人类世界感兴趣抑或说,他不过是以此为借口,去做了一件他真正想做的事情呢
西塞尔。
“我向你保证,西塞尔必然会保持身躯和心理都完好无损的状态,站在你面前。”
现在细思一下,天渊只是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讲,他并没有挑明不对西塞尔动手以他掌控的力量,就算真的宰了一个人,再将他复活后抹除记忆,又是什么难事
他很有可能利用了宴会的空隙,动身找到西塞尔。这样,天渊完全可以从人类的皇帝那里,尽情了解到他所需要的一切,只要西塞尔不死不残,失去关于天渊的记忆,那天渊便不算违约,亦不算背弃承诺。
顾星桥几乎茫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