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子更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像是儿时练武之时,父亲叫他打木人桩。
那木人灵活得很,你越是用力的抽它,它便越是用力的反打回来。手脚脸上,到处都是淤青,阿娘心疼不已,就会他糖吃,那糖咬一口,能够拉出很长的丝儿。
他坐在院子里的秋千架上,看着父亲的背影,听着母亲对他的埋怨声。
来江南久了,她的北地口音都变成了吴侬软语,温柔得像是她烟紫色的裙角。
不像现在,这怒吼声简直宛若山中猛虎,一巴掌能把儿时回忆都抽飞
一巴掌
崔子更瞳孔猛的一缩,捂住了自己的脸,他生得这么大,还从未被人打过脸
他想着,转头看向了母老虎,不是看向了一旁打得十分的无赖的段三,她上蹿下跳的像那山上的猴儿似的,那黄雎打不死她,却也跑不掉,已经逐渐烦躁。
“你这厮既是清醒了,还坐在那里喝茶么再不来的话,你要同我说话,就得去坟头烧纸了啷个这么拧不清”
崔子更听着段怡最后蹦出来的蜀地方言,觉得自己的脑袋更痛了。
他提起落在地上的长剑,朝着那黄雎攻去。
待靠得远近,那股子香气越发的清晰,崔子更神色一凛,“黑衣人”
段怡松了一口气,好在她师兄不是个憨批,不然要解释半宿
她余光一瞟,瞧见崔子更那半张被她打肿了的脸,有些心虚的闪开了眼,“就是这丧尽天良的狗贼,杀了我舅父。帮我一起杀了他,河山印卖给你。”
不光是崔子更,便是那黄雎,也被段怡这豪情万丈的话,给镇住了。
“你这脸皮,还真是厚,那河山印,好似在我手中”,黄雎桀桀出声,“再说了,就算叫你得去了,你同崔子更也是一道儿来的,直接归于自己,岂不是无耻”
他说着,朝着四周看去,心中暗道不妙。
有了崔子更加入之后,他变得明显吃力了起来,而且,他那个药丸,效果强,但是药效却颇为短暂,尤其是内功深厚之人,过不了多久,便会自动转醒。
到时候,便不是二对一,而是被围攻了。
“你若是想要挑拨离间,那便是大错特错了。我们本就是搭伙而来,中间隔了条楚河汉界,你用你的小银针,想在大河里挑出什么花来”
黄雎听着段怡的话,寻了个间隙,拔腿就想往门前跑,段怡一瞧,左手在那白玉雕像借了个力,提着长枪朝着黄雎的后背心刺去。
崔子更更是长剑一横,眼尖的挑中的黄雎抱着的河山印,那河山印同长剑触碰,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崔子更力气颇大,那河山印一下子被挑飞了出去,段怡瞧着,正想跳起接住,却听得咔嚓一声,只见先前那白玉雕像周遭的地方,突然塌陷了下去,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
几乎是一瞬间,站在这雕像跟前的三人,不受控制的掉了下去
在段怡最后的视线里,那白色的雕像上,血红的手掌印变淡了去,竟像是要消失不见了。
谷庵
段怡一愣,整个人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的滑了下去,与此同时,她感觉自己的脑袋一重,一个重物直直地砸了下来,她下意识的伸手抓去
温热的暖流从头上流下,流到了她的眼睛里,不过此时段怡已经顾不得伸手擦,她一把将那重物抱住,闭上了眼睛顺着墓道滑了下去
“啊啊关仲丘是什么大傻子,为何要在墓里修滑梯”
段怡大吼出声,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她感觉自己的裙子,都要擦起火花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方才一亮,他们三个人滚作一团,摔了出去。
段怡脑袋晕晕的,差点儿没有吐出来,因为脑袋被砸出了血,眼前一片红红的,有些看不清楚。她挪动了一下脑袋,感觉身下软软的像是躺在柔软的枕头上一般。
她正想着,就听到头顶上传来了崔子更忿忿的声音,“你能起来了吗脑袋上的血,都沾在我的肚子上了。”
段怡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身,二话不说,掏出匕首朝着这个声音相反的方向猛扎过去。
“统共三个人,你在这里,那那边的就是姓黄的贱人了”
她说着,猛的一把,胡乱的抹了一把脸。
黄雎一声惨叫,他刚刚滚出来,眼睛还没有适应光亮,被段怡刺了个正着,一睁眼,便瞧见了一头猩红,面色狰狞的段怡。
“你真是疯子”黄雎说着,一掌朝着段怡的面门劈去,另外一只手,则是猛的抓像了她怀中的河山印。
段怡大呔一声,就地一滚,黄雎的那一掌落了空,直直的朝着崔子更的肚子劈去,崔子更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身,拔剑就砍。
黄雎眼瞅着局势不利,一个闪身,狂奔而去。
段怡一瞧,焦急地抓住了滚下来落在一旁的长枪,站起身来就想要追去,可刚一站直,一股子锥心之痛,便直接袭来,让她差点儿没有掉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