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老爷子收了刻刀,惊讶地看向了段怡,“确有此事,你从何而知”
“那王占拿了个根雕贿赂老朱,硬是叫他做了中人,领着他去了我家中,想要强买关园。这子孙得有多不肖,方才会卖了祖宅”
“我自是不肯,老朱亦是臊得慌,当场便将他撵出去了。那王占是兵部侍郎的公子,我们关家只是手艺人,这几日老婆子还忐忑得很,怕他还有后招。”
关老爷子说着,拍了拍身上的木花碎渣儿。
那老朱以前也是在京中做官的,告老还乡之后,便回了祖籍剑南做了个富贵闲人。他是个玩儿木雕的,锦城统共这么大,很快便同关老爷子成了挚友。
比邻而居不说,两人还结成了亲家。
“恰好你祖母派人说来说想借园子,我想着一来那到底同你一家的,二来也存了心思,想着日后若是王占纠缠,有了这档子事,寻你祖母从中说项,她也不好意思拒绝不是。”
段怡听着笑出了声,“您倒是个耿直的,心中的小算盘,一颗颗的摆出来,数给我看。”
她说着,伸出手来,掸掉了关老爷子肩头上的木屑,“何必舍近求远若是那王占敢硬来,我直接扛着棺材去抬他,看他到了阎王殿,还敢不敢嚣张了。”
关老爷子摆了摆手,他有些憨厚的挠了挠头,“那不能给你添麻烦,让你祖母麻烦就好了。”
躺在逍遥椅上的祈郎中听着,啧啧了几声,翻了一页书。
段怡不理会他,搬了两把靠背椅子过来,同关老爷子一同坐下了。红烧肉已经入了佳境,香气从厨房里溢出来,整个院子都弥漫着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
段怡深吸了一口气,“关阿爷,咱们相识多年,有什么我就直说了。我想问问,关园里可是藏有什么宝物亦或者是当年你家族中有人参与过什么秘事。”
“人消失了好些时日,去修地宫诸如此类的。”
王占初来锦城,一来就想要强买关家祖宅;
段家老宅占了半山之地,别说一个段娴了,就是十个八个一起出嫁,宴请群芳,那也不在话下;何必要借一个同段家老宅差不离的关园去城郊跑马赏秋,不比这有趣多了
更重要的是,关园在西边。
那日老神棍出了段家,便是直接朝西而去,在关园附近的小巷子里,被人给杀了。
这其中没有蹊跷,她是一万个不信的。
她说的声音不大,但是祈郎中却是再也躺不住了,他像只窜天猴一样,从逍遥椅上蹦了起来,又飞快的扯了一张小脚凳,跑到了二人旁边,团坐了下来。
那行云流水的动作,谁再说他是个瘸子,段怡都要跟谁急。
他一坐下,便踹了段怡一脚,眼睛朝着厨房看去。
都在一个院子里,说这些事情,指不定崔子更同晏镜就要听到了。
段怡脚一挪,险险避开,裙角之上,沾了好些灰,她不在意的摇了摇头,“王占是个不中用的,他行事不谨慎,还管不住嘴。我听到的事,他们能不知道”
当日崔子更同晏镜,可像是幽灵一般,在青云山晃荡的。
段怡觉得,里头的二人,对于河山印的了解,比她要多得多了。毕竟,六年之前,她将金钥匙拱手让人的时候,某人可是悄无声息的捡了大漏
一想到这事,段怡觉得自己能吃完一锅红烧肉。
关老爷子皱了皱眉头,面露犹疑之色,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
“什么算是宝贝呢我关家延绵数百年,虽然不过是匠人,但往上数个几代,有曾经老祖宗做过工部尚书。虽然到了如今,没有那么出息的子嗣”
“但这么多代积累下来,除了一些珍贵的木料,还有奇石之外,也就是百八十箱金银俗物了。再有一些就是山林铺子的契书。”
“关家的子弟,若是手艺不好,是要被赶去行商的,也就是赚点小钱儿,一辈子都不许碰鲁班之术,省得丢了老祖宗的脸。”
“这些”关老爷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宝贝吧,实在是难以启齿,难以启齿。”
院子里一片寂静。
段怡甚至觉得,厨房里的锅铲都不响了。
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祈郎中已经一把抓住了关老爷子的手,“你们关家还缺儿子吗我手艺不好,赚小钱儿也不会,就只能躺着了,我这人事不多,就吃点山珍海味,数点金银珠宝,便心满意足了。”
他说着,指了指刻了一半的雕花棺材,“甚至还自带棺材上门,都不用占你家珍贵的木头。”
祈郎中说着,一把揪过段怡来,“我若是不行,关家可还有适龄的尚未婚配的儿郎我可以做陪房”
关老爷子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大跳,他忍不住抽出了自己的手,“祈先生浑说什么呢有保兴堂在,你一辈子都吃喝不愁了。”
“再说了,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不要让这些,影响到了你的手艺。小段怡同我是忘年之交,我家孙儿都不出众,配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