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一双大眼儿里全是忐忑惊惶,楚楚可怜的样儿,看得冯县令心肝儿都在发颤,
“老爷啊这事儿妾身本是不想说的,可话都说到这儿了,您想想那女子自上船之后同谁最亲近”
这才用说吗
冯县令的糊涂脑子慢悠悠转了几个弯儿后,总算是“明白”了,一拍大腿骂道,
“好毒妇”
怪不得那女人被推进正堂来,她立时跳起来为她说话,二人之后都是挨在一处的,想必就是那时节,二人便商议好了
柳氏哭道,
“老爷,这事儿也怪不得姐姐,她向来都是温柔善良,为人大度的,这么些年她对奴家如何,对两个孩儿如何,奴家与老爷也是看在眼里的,依着奴家瞧着,姐姐多半也是一时糊涂,毕竟她如今年纪越发大了,肚子也一直没有动静,老爷您您又不肯进姐姐的房中姐姐必也是心急了”
冯县令气得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骂道,
“这样的女子,这样的蛇蝎心肠,我为何要进她的房中去,她便是生下一儿半女也是教养不好的,那似我们的一双孩儿聪明伶俐”
柳氏却是悲悲戚戚道,
“老爷万万不可这样说姐姐,她她毕竟是是你的原配夫人,结发的夫妻”
冯县令恨恨道,
“甚么结发的夫妻,这都是当初在老家里,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娶了这样的女子,真是冯某此生做的最大错事”
说罢看了柳氏一眼,还埋怨道,
“都是你心软,当初你生下大郎时,我便要休妻,是你也说是甚么结发的夫妻,原配的娘子,我才熄了这心思,若是当初便休了她,又何来今日之事”
如此这般竟是弯来绕去,将这事儿一股脑怪到了自己妻子身上,这位冯县令也是思路“清奇”
柳氏反倒劝他道,
“老爷,切切不可动那休妻的念头,您这可是刚上任”
我那时不让你休妻不是因着地位未稳,要在你面前装个贤良么
顿了顿道,
“不过那女子却是不能留了,我们需得想个法子将她赶下船去”
那女子与她交好,若是她动了心思想害我,说不得把我弄死了,都神不知鬼不觉
哼当谁不知晓,她一直都在觊觎的一双儿女,自己生不出来便想抢别人的
冯县令哼道,
“这有何难,叫人将她打下船去便是了”
柳氏闻言一声苦笑,
“老爷忘记了她的身手有多高强么”
“这个”
冯县令这才想起来武馨安那狠辣的一刀,立时有些怂了,
“那那要怎么办,难道就让她这么一直跟着”
柳氏想了想应道,
“不如我们这样”
便出主意以送倭寇为名,骗了武馨安上岸,进入衙门之中再召集了衙役们将其拿下,
“老爷是官身,自然好说话,进了衙门之中,任是她再好的身手,也双拳难敌四手,让本地的官儿将她关在那大牢之中审问,我们自可再行启程了”
冯县令闻听连连称好,
“还是我的小乖乖有办法”
这二人不料得,他们在里头所言所行正正被外头还想进来安慰柳氏的冯夫人听见了,冯夫人立在那舱门前,便如那数九寒天,被人推入了冰窖之中,还被强按着脑袋灌了一肚子的冰水,那是从头冷到脚,从里冰到外,浑身上下,五脏六腑,心肝脾肺肾都冻了个结结实实
她瞪着双眼,脚下飘飘忽忽,失魂落魄如游魂一般回转了自己的舱房,心疼难耐之际,却还是不改善良之心,念着武馨安的救命之恩,转头便拉了自己的丫头阿香道,
“快去快去报信”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让阿香带话给武馨安,待得阿香一走,她却是呆坐在房中,瞪大了眼,空张了嘴,眼珠子定定的也不知看向了何处,喉咙里啊啊几声,却是发觉欲哭无泪,欲诉无声,这时节才知晓,原来当一个人疼到极处之时,连这眼泪都不肯出来了
十几载的夫妻,却原来在他心里,自己竟是这般模样
自己十六岁入了冯家门,十几载的辛辛苦苦,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无时无刻不想做个好妻子好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