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道,
“这事儿好办,且先去打听打听是个甚么情形”
第二日武弘文果然去打听了上官钭的事儿,他乃是刑官主事,打听这事儿自是手到擒来,当日下衙便对来打听消息的女儿道,
“案子倒是如那人所言,确是乡绅挑的头,带人去明抢才出了命案”
“那依着父亲看来,这案子会怎么判”
武弘文微微一笑道,
“这样的案子自是两说,杀人偿命不为过,自卫过失伤人亦是可行,只看这银子使到了没有”
武弘文乃是老刑名了,这样的案子见过也不知多少了,很多案情都是如此,可轻可重,甚至可判可不判,生杀大权都是掌握在办事的官员手上,到这时节便能显出银子的重要来了。
武馨安闻言眉头便皱了起来,武弘文叹道,
“安安,不是为父不辩是非,而是这官场便是如此,世情也是如此啊”
如今可不是那开国时,律法严明,百官上朝都要在大门前挥泪告别妻儿的时候了
如今的大庆已是被严嵩一党搞得是乌烟瘴气,混沌不堪了,别说是严党,便是那些自诩的清流也免不了随了大势,这样小小一件人命官司,打死的只是一个奴仆,可大也可小,拼的就是银子
武馨安问道,
“那依父亲的意思,上官钭还是要使银子”
武弘文哈哈笑道,
“这倒是不必,他运气好遇上了我女儿这样的热心肠,便是他那侄子真判了个斩立决,也要上报刑部审查复议的,周望山与为父向来交情不错,他便是管着南北直隶的刑案,下头的案子报上来,他只需打回去,那上官钭的侄儿便死不了,下头的官儿知晓他这是上头有人,便不敢判死刑,届时他再使点银子赔偿对方,他侄子便能出来了”
武弘文做官儿这么多年,对这其中的事情门儿清,点拨了几句武馨安,武馨安便听明白了,当下点头道,
“即是如此,便要劳烦父亲帮忙了”
武弘文笑道,
“女儿开口,为父那有不帮的”
武馨安又笑道,
“不过如此倒是要欠周世伯一个人情了,不如改日请了他吃酒”
武弘文摆手道,
“小事,都是在官场上混的人,谁都有求教旁人的一日,倒是无需如此”
武馨安受教,当晚在娘家用晚饭,裴赫办了差事也跟着来了武家,小程氏见着他十分高兴,加了好几个菜,却是在席间说起孙家来提亲之事,
“我与你们父亲都是极满意望玉的,当时便点了头,只如今二姐儿年纪还小,还要再等两年,待到十五时再成亲”
众人闻听都恭喜武媛祯,武显荣最是口无遮拦,
“这样子二姐姐便不用老拉着我去书房找孙家表哥了”
武显荣最怕自家老子了,偏偏二姐姐要拿他做个借口,时常将他拉到书房去听父亲和孙家表哥讲书,害得自己坐在那处,抓耳挠腮好不痛苦,她自家反倒是坐在一旁盯着孙表哥看。
众人闻言都冲着武媛祯笑,把武媛祯弄得脸红了一整晚。
待到小夫妻二人吃罢了饭,回转家中的马车之上,武馨安才向裴赫提起此事,裴赫恍然道,
“我就说这两日你忙忙碌碌,原来是去助人为乐了”
武馨安却是叹气道,
“我到这时节才知晓以前是自己见识太少了”
她前世不过就是杀猪的,今世里虽说出身官家,又嫁给了锦衣卫,可这官场上的事儿,她还是没有真正领略过,
“一桩人命官司,在父亲口中不过一桩小事,对那上官一家却是家破人亡的大事,而在做官的人眼中,是连还人情都不必的那种”
武馨安依在裴赫的肩头,
“若是那上官钭的侄儿判了个斩立决,那便是两条人命的事儿,不过使些银子,又或上头的官儿只朱笔一挥便可勾销了,怪不得人人都想做官,人人都要富贵”
这官场上的人,当真比那山上的山匪还黑,山匪杀人不过一刀子,官儿若是想害人,害的人家破人亡,还无处伸冤
武馨安犹自感叹,裴赫脸上却仍是一派淡然,伸手环了妻子的肩头,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确是小事一桩,你遇上了能帮便帮,不能帮便不帮,也不必太挂在心上”
安安终究还是单纯仁厚的
裴赫前世今生见识过的人世黑暗何止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