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当中除却一张木板床,便只得一盏油灯,又有那金大夫的师弟刘重九,正盘腿端坐在一旁,却是双眼紧闭,
“刘叔”
武馨安进去行礼,刘重九点了点头,对她一指旁边的屏风道,
“去后头把衣服脱了”
武馨安愣了愣脚下未动,刘重九道,
“小丫头,你放心我会一直紧闭双眼,施针时亦会吹熄油灯,你的年纪已是能做我孙女了,倒也不用顾着男女大防”
武馨安点头,进去屏风后脱光了衣裳,出来时外头已是漆黑一片了,
“丫头,到这里来躺下”
刘重九的说话声在室内响起,武馨安摸着黑过去,摸到了床板,便过去躺下来,忍不住好奇问道,
“刘叔,这黑灯瞎火的您能看见施针吗”
刘重九应道,
“我这门针法并不用眼,乃是全靠施针者认穴的功夫”
说话间一只手指已要点到了武馨安的太阳穴之上,紧接着另一只手将一根银针扎了进去,武馨安只觉得额角一疼,跟着另一边又是一针,刘重九一面说话一面施扎,他说话的速度悠然缓慢,手上却是奇快无比,
“我先施针止了你的头顶、四肢血脉流动,免得你身子乱动以至我认错了穴位”
接连九针下去,武馨安便发觉自己不能动弹了,身子软绵绵躺在床上,脑子清明一片,只听得刘重九慢悠悠道,
“丫头,你知晓当年我是如何练这一百零八针的么”
武馨安想动嘴,却发觉整张脸都没了知觉,嘴唇都不知晓在哪儿了,刘重九自然不是想让她回答,自己缓缓道,
“便是在这黑暗的屋子里,床上放着施针的铜人,铜人里头有机括,每扎一针,若是认穴准确,里头的铜铃便会响一声,一共要响一百零八声,若是少了一声,便会挨师父的打,我初初时都是挨足了一百零八下的”
说话时,一针又一针,武馨安躺在床上一面听他说话,一面心头暗道,
“我这样儿倒真似那躺在案板上的死猪,也不知这姓刘的靠不靠谱,若是有一针扎错了,我可就倒霉了”
她胆子是挺大,不过在这黑暗的屋子里,赤着身子躺在床上,身子虽软着,脑子却是十分清醒,因而这肌肤的感觉便愈发的敏感,又这刘重九下针好似无甚规律,一时扎这里,一时又所那里,她躺在那里身上东挨一下,西挨一下,有的穴位酸肿无比,有的穴位疼痛难忍,有的竟还痒得难受
这罪实在不好受
倒不是她受不得扎针的苦,只这未知最是令人恐惧,心里猜测着他会在何处下针,又下针时会有如何感受,这针到时后头连下针的节奏都变了,一时急如骤雨,一时又慢如龟爬,这种等待的煎熬却是令人最难受的
待挨到八十八针时,武馨安已是在心头破口大骂了,
“哎呦我的妈老娘不是上了这两个老头儿的当吧那金老头平日里便看我不顺眼,说话阴阳怪气的,他这师弟好像是锦衣卫的人,外头不都是说了吗,锦衣卫的不是好人,都是皇帝的爪牙,最爱干的事就是把人捉进诏狱里百般折磨,我不会成了这刘老头儿耍乐的傻子吧”
如此越是胡思,便越是乱想,那身上便越是难熬,到最后一百零五针时,武馨安只觉着自己身子不动,魂儿早就跳到屋顶上蹦跶了
“这罪到底还要受多久”
“最后三针”
刘重九似是听到了她心里所想,缓缓说道,一针扎到了头顶的百会,两针扎到了脚底的涌泉,
“轰”
武馨安只觉得两耳之中似有甚么东西奔腾而过,仿佛全身所有的血脉都化成了大江大河一般,在身体里奔腾咆哮着,自头顶百会右肩头往下,一直到胸口、小腹之后是大腿、小腿,然后到足底,再从指趾头处打了一个转,反回到了头顶
如此周而复始,足足九转,这才渐渐平复下来,待到武馨安一睁眼时,屋子外头透入了光亮,竟已是天色蒙蒙亮了
她在这里呆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