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安看见顾德兴,一点也不意外。
“德兴哥。”顾锦安像往常那般打着招呼,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没有得意、没有炫耀、更没有看不起。
顾德兴比顾锦安大几岁,个头长得比顾锦安高,可此时此刻,顾德兴看着顾锦安的笑容,却有些无地自容。
安哥儿的笑容太过坦荡,坦荡得令他羞愧,觉得自己拦住他的举动是小人行径。
顾德兴低下头去。
顾锦安见状,没有询问他为何拦住他,也没有离开,只是站在原地,等着。
许久之后,顾德兴才问顾锦安“尚秀才今天教了你什么”
顾锦安从随身背着的布袋里拿出一本书,递给顾德兴“是四书中的论语,先生让我抄书,说我家穷,要是花钱去买书,不划算。改为抄书,不但能熟悉书中内容,还能免费得到一本新书。”
“先生还说,我读书是为了考功名,而童生的考试并不难,只要背熟四书五经,便可去考童生,所以从四书教起。”
顾德兴很是震惊,没想到顾锦安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他以为,以顾锦安家从小被看不起的经历,顾锦安一定很忌讳说自家穷,可顾锦安根本不在乎,开口就说自家穷,买不起书,所以抄书。
再来就是尚秀才知道顾锦安念书是为了考功名,目的这般势利,可尚秀才竟然还愿意教他。
“尚秀才没有生气吗”顾德兴问。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顾锦安却是明白的,他笑道“为何要生气穷人念书为了啥说白了就是为考功名,得势力,庇护自己的家人族人。先生说,这没什么不可启齿的。”
顾锦安的话,让顾德兴再次震惊,他没有想到,尚秀才跟他在老家见过的先生是这样的不同。
老家的先生根本不许他们说读书只为考功名的话,一说先生就会骂他们心思不纯,污了圣人的传世之书。
顾锦安看着顾德兴,说了一句“先生是个坦荡豁达的人,你要是真的想跟先生念书,不如光明正大的去求先生,总比这般胡思乱想又不甘心要好得多。”
顾德兴再次低头,沉默一会儿后,说道“要是去求了,尚秀才不收,那岂不是”
“很丢脸”顾锦安脸上的笑容不变“若是连这点脸面都舍不下,又何必拜师”
他最后说了一句“想要跟着先生念书就光明正大的去求,即使被拒绝,那也是为自己努力过了,以后也不会后悔。”
说完这句,顾锦安绕过顾德兴,回了家。
顾德兴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陈氏气怒的大喊传来“兴哥儿,你杵在哪里当木头等发芽呢还不赶紧回家磨香料这香料可没有多少了,再不抓紧磨,明天就没得卖了,这可都是钱啊。”
顾德兴听到陈氏的话,转身跑回家去。
当晚,顾锦里做了水晶咕咾肉、炸酥肉、炒了一盘豆芽,再加上自家的豆腐跟昨天的炸豆皮,一家人美美的吃了一顿晚饭,算是庆祝顾锦安正式进学。
顾锦安见家人这般为他,更加坚定要考取功名,庇护家人的心。
他们家刚刚吃完饭,碗筷还没收拾,几家人就来了,大家都很担心镇上其他食铺卖香煎五香豆腐的事儿。
“一想到那群不要脸的在卖我们的香煎五香豆腐,我是气得连饭都吃不下。”陈氏今天得知镇上也有人在卖香煎五香豆腐,是气得差点拿扁担去砸了那些人的铺子。
“还有那富贵楼,听吴老大夫说,他们用香煎五香豆腐加煎肉片,弄了一道叫什么金玉富贵的菜,一盘卖到五十文,可真真是气死人。”
按理这可都是他们几家的钱啊,陈氏肉疼得快背过气去。
其他几家人对此也很担心,生怕镇上的铺子抢了他们的生意。
顾锦里却道“诸位叔伯婶娘放心,就算满大街都卖香煎五香豆腐,咱们也不会亏本,只会大赚。”
陈氏一愣,急忙问道“小鱼你这话是啥意思要是满大街都是香煎五香豆腐,那谁还来我们的摊子买”
顾锦里把下午对三爷爷三奶奶说的话又对大家说了一遍“他们想要做香煎五香豆腐,必须买我们的白豆腐跟调味香料,所以他们买得越多,咱们就赚得越多,根本不用怕。要是觉得赚到的钱少了,咱们还可以给白豆腐和调味香料涨价。”
“总之一句话,只要把豆腐方子和调料方子攥在我们手里,那赚钱的就是我们。”
几家人听后,很是惊喜。
陈氏道“诶哟,那他们岂不是成了帮咱们卖豆腐的,而咱们可以少干活,却能多赚钱。”
顾锦里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她又说了梁河村村民来买白豆腐的事。
“咱们不能永远守着一个摊子,得把经营模式变一变,要开始大量做豆腐跟调味香料,卖给其他人,让他们挑着担子去帮咱们卖豆腐。”
“那咱们以后不摆摊了这可不行,那豆渣饼一天可是能卖不少银钱呢。”陈氏想要继续摆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