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咣”
一声又一声厚重无比的钟声,自天门关北城北安王府中央校场之上响起,向外扩散,转眼间便响彻整个位于十万大山天门峡中段的雄关重城。
在大夏,自古便有晨敲钟,暮敲鼓之习俗,因此尽管黑暗依旧笼罩着天门关大地,但是新一日的早晨已经悄然来临,而今日,大夏将于北城雄关之北,为老北安王举行国殇。
这是大夏历第九十年,神州浩土霸主王朝自老太后之后的第二场国殇。
或许是就连天道都在为这样一位老人的逝去而感到叹息,因此纷飞的大雪已经下了半月还未停歇,而到了今日,更是犹如雪崩般呼啸着降下。
同时伴随着敲响的晨钟,位于校场一角,那一座散发着银白色光芒的苍茫石像塔周围,一道又一道通天彻地的传送之光几乎同一时间亮起,随后于雪花飘飘的夜空之中,绽放出一朵又一朵明亮的传送之花。
每一朵传送之花缓缓消散之后,石像塔之下便会出现一位神色凝重的大夏官吏,他们大部分自神京城而来,还有一些则由三十六州各驻地传送而至,特齐聚天门关参加国殇。
按大夏律,国殇为举国哀悼之丧,大夏主要官吏,无论文武,皆需出席。
如今的大夏有着石像塔之便,无论地域多远,皆瞬息可至,因此随着晨钟的敲响,于天地间亮起的传送光柱便越来越多,延绵至一处,照亮整个天门关上方的天穹。
此时出现在天门关北城校场之上的官吏,有大部分是此生第一次踏在这座北禁雄关的土地之上,而且已经没有了文武之别,皆穿统一的素色大袍,面色沉凝,随后将目光转向众人的最前方,神色复杂。
所有官吏的最前方,站立着三位最先来到天门关的老者,虽然他们的头发皆已花白,面容苍老,但是身姿却依旧挺拔,浑身上下那旺盛无比的血气,甚至可以在这滚滚大雪之中形成冲天而起的血色龙卷。
大夏除北安王之外的二王一公
三人同样身穿与百官一样的素袍,抬头注视着天际飞舞而下的雪花,随后身材高大,但是圆脸慈目,如一位邻家老奶奶一般镇海王蜚廉琴伸出手,轻轻抓住面前飞舞的一朵小小的雪花,随后惆怅着开口道
“老身在这雪花之中,感觉到了江玉的气息,霸道的雷霆,以及炙热的大日焰火。”
“确实是这家伙身上的气息,如此浩瀚无边,看来一直被我们视做自甘堕落的家伙,确实率先踏上了那座桥,走在了我们的前头。”
皮肤黝黑,身子并不魁梧,但是却宛如岩石一般泛着光泽的西蛮王张嘴发出一声感叹,浑厚的声音传出之后,西蛮王终黎野握了握尤为宽大粗厚的手掌,继续开口道
“江玉此番,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其实或许在我等逼他的那一天,他的心已经死了,若不是太祖陛下将北疆的担子硬压在他肩上,而且修为高绝的冰原女圣一直是大夏天门关所要防备的不安定因素,江玉他早就想下去了,如今北方安定,他也到了解脱之时。”
说到此处,棱角分明的老西蛮王同样伸手接住一片片带着北安王道韵的雪花,目露复杂,继续幽幽一叹道
“直到此时,我都不知道当初我等逼他决定是不是正确,是否会有更好的方法”
“都过去如此久远的时间,再去思考曾经的决定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大夏和整个新时代都要向前看,如果历史后人认为我们做错了,那么作为决策者的老夫,愿意承受被万年唾骂之刑”
西蛮王的声音落下之后,一道苍老沉稳的声音自最中间的老人口中缓缓传出,随后犹如天地猛虎般镇压整个虚空魏国公徐胜,眯起整整苍老了一截的眼眸,头上完全灰白的头发,甚至比天上飞舞的雪还要悲凉。
自从晚年挂帅,出征西疆之后,这位老人便以所有人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这让镇海王和西蛮王二人皆有着发自内心的担忧,随后齐齐开口道
“徐大哥,您可要注意身子。”
“老夫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暂时还抗的住。”
徐胜轻声开口回应,随后其伸手将原本披在身上的素衣丧袍一颗颗扣好抚平,整个动作一丝不苟,完毕之后,率先向前迈步,向着北安王府外的北境城门而去,同时声音向外传出
“陆地神仙之境的捧日神通之中,最后大日湮灭所爆发而出的威能超乎想象,远远比所有人所看到的影响更深远,那炙热无比的大日将极北雪原之上,无论是地面还是虚空中的寒冰通通蒸发殆尽,升入天穹,随后这些寒气在北风的吹拂之下,化作大雪南下,这才形成了此时延绵不绝,铺天盖地而下的大雪。
“所以北安王江玉并未直接消散,他带着最后的荣耀,融于这天地间那亿万万片雪花之中,洒满其为之奉献一身的北方疆土,这是他最后的遗志,那么便让我等,前去送其最后一程”
魏国公徐胜那犹如虎啸一般的声音滚滚而出之后,其身后密密麻麻,列队而立的大夏官吏们同时向前一步迈出,整一片延绵不绝的素衣之海缓缓向前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