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长风走在一片残墙断木里,两旁高大残缺的石像让她多了丝深思。
她站在一个豁口,临高俯视,下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这地方,应是一艘有十几层高的巨型战舰,出乎意料的空荡静谧,也就那些默立的石像和遗落在地上的残片,昭示着它的古老,粗看,没有危险。
要说特殊的话,这些石像都是天将的形象,无一不完美。
按年代推测,极有可能是天庭的军队,且船上许多痕迹都表露,它是遭攻击后,坠毁在这里的。
她环顾四周,在破败的楼船里行走,偶尔看见圣宝的碎片,泯然如铁,也见残衣朽骨,一碰即碎。
似乎到了今日,已经没什么留下来的了。
忽闻一声闷哼从底下传来,黄玄与梵族古溪二人争一珠,苍族李昂作壁上观,湛长风感应那颗珠子的力量,与那死去的梵族人身上的痕迹一致。
她没理会他们的争抢,一层层转下去,将到船底时,上面又递来慌乱惨叫。
“跑”
李昂高傲尽褪,狼狈奔来,紧随着的是古溪和黄玄,他们时不时往后望一眼,像是有什么洪水猛兽追着自己跑。
黄玄受了重伤,没跨几步便软在了地上,瞳孔紧缩,目露惊悚。
目光之处,是数件悬浮在空中的黑色斗篷。
这些斗篷像是活了一样,在空中舒展着双臂,朝他飞扑过去,宛如一件衣服,将他整个包裹在里面。
被包裹的人瞬间让它吸去了血与肉,成了干枯可怖的薄皮,那两眼珠一翻,只剩下眼白。
湛长风竟不识此怪,问,“你们怎么招来的”
“那枚珠子碎了,它们就突然出现了。”古溪急促道,“天衣者,杀了它们”
那几只黑色斗篷发现了新猎物,声波中传达着兴奋的意味,周边压抑欲重,目视黑暗,居然看见了无数头斗篷妖冒了出来,朝他们欺近。
湛长风刚开始不以为意,却发现这些斗篷妖只要稍稍靠近她一点,她便觉虚弱,这种副作用是宝具的防御抵消不了的。
李昂僵了神色,语气有点抖,“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形似斗篷,实则虚无,吞魂之异灵,它们是远古妖灵噬魂者”
“它最喜吞魂,任何攻击对它都是无用的”
古溪显然也记起了口耳相传中的这种恐怖存在,顿时慌了,“没想到它们真的存在。”
整艘破船里好像都飘满了这噬魂者,黄玄已被吸干,就剩她三人被逼船底退去。
再退,就无处可退了,湛长风凝至阴之剑,施斩魂之术,削掉了一头噬魂者的半边,但它在尖叫声中又长出来了,发起了更猛烈的攻击。
古溪李昂一瞧,拿出了自己的压箱底,一人掏出一方大印,印化作青色流光,如数万条线一般网起了部分噬魂者,还有一人抛出了一面雕纹铜镜,镜出之时,华光大盛,一头头威猛的凶兽从中跃出,和噬魂者缠斗到一起。
这二物,都是他们的先辈从此地得来的。
古溪很快色变,“蠢货,快把万兽镜收起来,你他爷爷地在给它们补粮食啊”
果不其然,那些个噬魂者更兴奋了,直接舒张身体,彪出一道道白色的气,隐约能看见挣扎的兽魂顺着白色气流被噬魂者吸食。
持万兽镜的李昂面容铁青,谁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通天手段会是这个效果,他恼怒道“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这些东西根本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相生自有相克,”古溪回忆了一下,不确定道,“有传言噬魂者诞于深渊,也最怕深渊。”
“有这种事”
“有没有试试就知道了。”
“那深渊呢”
湛长风听到他们的话,手指一掐,选定一个方向,“跟我来。”
踏出船底,在黑暗中奔袭良久,竟真被他们遇到了一处深渊。
“现在怎么办,跳”
“只能跳了。”湛长风从噬魂者身上感觉到了心悸,对这深渊却觉有安宁之感,先一步跳了下去。
狂风大肆拂过耳边,衣袍猎猎,她掐时坠了半刻,见底下涌上强光,落地四顾,右边竟是一大片光秃的平原。
古溪李昂紧跟着也落地了,啧啧称奇,“我们难道是误打误撞进入了朝圣之路”
阴冷粘稠感又起,他们仰头望向那黑漆漆的一线天,就见那些噬魂者俯冲下来
三人又开始奔逃,没多久,李昂喊道,“快看,前面有宫殿”
果不其然,前方地平线上冒出了一段檐角,风一吹,依稀能听见金色铃铛悠远清脆的声音。
叫湛长风惊奇的是,她看见了那株阴影覆盖了大半座宫殿的三皇宝树
此时那座宫殿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清晰到他们有了一瞬犹豫。
这座宫殿迤逦百里,庄严恢宏的主建筑,廊腰缦回的亭台楼阁,飞空阁道,画栋雕梁,它以全然尊贵无双的姿态屹立在荒原中,完好地让人感觉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