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浊而散发着恶臭的水面漾开一圈圈纹路,顶上黏糊的未知赃物落了下来,啪嗒一声。
零贰动了动耳朵,止住脚步,贴在积污的滑腻石壁上,几息后,“不好,他们追上来了。”
“还来得及,莫耽搁。”
两人提升速度,飞快赶路。
阳光骤烈,在这刺眼的光芒下,公孙靖豪情萦胸,凌厉的目光瞥向鼻青脸肿瘫软在地的掌柜。
掌柜脸皮微抖,不敢看这青年。
“殷朝当亡”公孙靖抬脚挑起掌柜的下巴,嘲讽,“这就是你效忠的太子,漠视全镇子民的性命,自己从臭水沟里逃走了。”
太子
掌柜的眼神涣散了一瞬,突然明白了过来,他真正的东家是皇族
难怪,难怪县衙每日都会拉十数名“疑犯同伙”去菜市场砍头,这哪里是疑犯同伙啊,分明是无辜百姓,为的就是逼太子出来救他们
“呸”掌柜心中愤怒,盯着那张脸恨不得生吃活剥,一口血水吐在公孙靖的鞋子上,“你这为非作歹的卑鄙小人,有何脸面谈论太子”
“好个奴才。”公孙靖厌恶地一脚将他踹开,吩咐左右,“将他剁了喂狗。”
越接近出水口,积水越深,最后几乎是游过去的。
近段时间雨水少,出水口一半没在江水中,一半露在岸壁上。
他们入洞是下午申时,再见天日已是傍晚十分,到处暗蒙蒙的,江面上的渔舟货船已经点了灯火。
扒开水草上岸,借着树木遮掩潜入岸边的杨柳林里。
“殿下,您在此等我,我去弄条船来。”
“恩。”
湛长风打开防水的牛皮包裹,换了干净衣物,她带的东西不多,一把剑一块藏云涧令箭一朵帝王花而已,这些东西先前被姜微搜走了,后来又被她趁乱拿了回来。
不多时,零贰回来了,“他们还没追到这边,我们得赶快动身,到了水上就安全了。”
“带路吧。”
这个时辰脚夫们都已经卸完货回去休息,打鱼的也已经归家,码头上只有零散几个人,十分冷清。
湛长风跟着零贰快步走向一艘货船,忽地,她看向路边支摊的妇人。
脚步顿下。
“殿下,您怎么了,快些走”此时零贰也不免焦灼,那些人可要追来了。
湛长风心跳加快,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在牵扯着她,让她无法干脆离去。
她望了眼远处停泊的货船,脚步一转,向那妇人走去。
妇人愁眉苦脸地往锅里加水,见湛长风站在摊前,“来尝尝呀,好吃又解饿”
“你这什么汤”
妇人朝小孩后面的大人讨好一笑,这才回道,“菜疙瘩汤,菜是荠菜,疙瘩是白面疙瘩,里面还加了酱油八角茴香哩,你闻闻,鲜不鲜,香不香,只要五文钱一碗,保证管饱,要不要来两碗”
脸盆大一锅,汤里加了酱油,颜色暗沉,菜叶子在汤水里飘,妇人拿着漏勺一搅,婴儿拳头大的面疙瘩从锅底泛了上来,沉沉浮浮。
面疙瘩表面坑坑洼洼的,且浸了酱油的颜色,长相实在不佳。
湛长风莫名觉得有点恶心,像是一颗颗染了血的人头。
“殿下船要开了,咱们快走吧,您饿了的话船上吃”
湛长风后撤了一步,她要尽快离开这里,去衡州安排事物,那些人的势力不知道究竟铺了多大,说不得整个天下都被他们玩弄在鼓掌间,如此,诸侯战争岂不可笑。
但是湛长风撤不了第二步,她定定看着妇人,耳边的声音都消散了,“你为何愁眉苦脸”
“哎哟,”妇人拧着眉毛,连拍几下大腿,皱纹遍布的黄脸骤然阴沉,“还不是我那口子,县太爷把镇子都封了,我那口子没出得来”
“等解禁了,自然会出来,你且安心。”
“殿下”零贰的脸扭了一下,“殿下,我们真的该走了”
“哪里有你说得那么轻巧,”妇人抹起了眼泪,“我听守卫说,县府到处抓人,每天都拉着十来人去菜市口砍头,我家那口子长得又是凶,被误抓了可怎么办哟”
湛长风闻言一怔,随即凛然地看向零贰,“你为何不告诉我。”
“殿下,您乃万金之躯,请以大局为重。”只要太子不死,易家不亡,牺牲百姓性命又如何。
零贰不退不让,直视着她,却见那黑眸仿若沉渊,愈发深邃森冷,勾起心底未知的战栗。
“你还瞒了什么”
零贰不禁咬紧了牙关,他知道这一声质问也许没有意义只是在压迫他的心理防线,也可能殿下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在等他坦白,他可以选择闭口不言矢口否认,但是面对那双眼睛,嘴巴已经张开了。
他无法抵抗,“旗山奇袭后,一些人被俘,包括黎云观松石子,未来得及逃走的黄大仙,他们每日在菜市口,被钉上木驴,遭凌迟,至今已剐一百二十刀未死。”
最后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