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千方百计阻止刁民册推行,倒不是刁民册有多大的破坏力,亦不是刁民册让徐阶会蒙受很大的经济损失,其实要防的一直都不是刁民册,而是在防“人”。
不管什么样的政策,这执行的始终是人。就像当年严世蕃被判流放,却是没有人真敢将他押到雷州,故而严世蕃在半路就寻他处逍遥去了。
徐阶担心的是“刁民册海瑞”,海瑞那个愣头青一旦利用刁民册的权限给他徐阶扣上“刁民”,那么他这位首辅的宝座亦是坐不稳了。
正是如此,朝廷一直通过刁民册在松江府试行,那么他徐阶最大的威胁者会变成海瑞,那个根本不买自己账的海笔架。
徐璠和徐瑛都知道他们所肩负的使命,只是并没有将那个举人知府放在眼里,显得喜滋滋地离开。
跟在二人后面的徐琨嘴角微微上扬,却是有着他的小九九。
一旦这二个人一起离开京城,那么他便是父亲唯一在京的儿子,无论是地位还是行事都会大大地便利。
徐阶心疼地望了一眼脚下摔坏的茶杯,却是带着一份希冀地喃喃道“希望有着林润的照拂,这两个儿子能够应付得了那个小小的举人知府吧”
夜幕降临,京城亮起了盏盏灯火,彰显着这一座世界第一城的魅力。
在某个房间中,淡黄色的光芒照亮坐在书桌前的男人和他手里的纸张,正在那里聚精会神地处理着事务。
一张张情报诉说着不同的故事般,有的能够跟京城发生的其他事情串连,有的则是一个很独立的个体事情。
情报,这才是官场的第一生产力。
身穿黑衣的林晧然安静地坐在书桌前,这里已经堆积着大量的情报,既有来自地方的各种消息,亦有来自京城的最新异动。
他早已经不是当年初入官场的菜鸟,而今不仅是文华殿大学士兼兵部尚书,更是有着一张属于自己的情报网。
在近些年的经营中,特别其中已经接入他亲手打造的秘探司,情报的触角已然是伸出各位朝堂大佬的府邸中。
正是在投入大量的财力和人力之后,他的情报已然是凌驾于所有人之上,更是能够打听到自己想知道的一切。
像这一次,不说他早已经猜到徐阶会进行封驳,他的情报网亦是早已经将消息汇报于他。在礼科都给事中王治甘愿充当徐阶的走狗之时,王治的命运其实早已经注定了。
至于徐陟的事情亦是出自于他之手。徐陟弹劾徐阶是后世的一个史实,虽然当年给差评的人是徐阶的盟友杨博,但无疑说明徐陟对徐阶的打压早已经积怨很深。
正是如此,他只要在南京放出张居正接替高拱位置的假消息,然后再让人对徐陟煽风点火,徐陟必定还是会将胸中的怨气宣泄出来。
林晧然端起旁边的茶盏,正准备送到嘴边之时,却是发现茶盏已经空了。由于他不让任何人在这个时候打搅他的工作,却不会有人过来续茶水。
对于此次发掘情报的能力和布局的成果,他心里其实是极为满意的。正是得益于先一步得知这个关键性情报,让他此次才能处处领先,一度将徐阶牵着鼻子走。
只要刁民册顺利在苏松试行,那么便完成倒徐的最为关键一步。
孙吉祥和王稚登来到房间中,只是看到林晧然还在处理情报,二个便是在外厅喝茶聊天,旁边还放着两碟精致的糕点。
孙吉祥记挂着自己孙女喜欢林府的糕点,亦是将两个糕点小心地放在袖间藏好,准备带回去给孙女享用。
没多会,林晧然处理公务走了出来,听着二个人很乐观地谈论明天早朝的结果,眉头却是不由得微微蹙起。
“东翁,你认为明日早朝还有六科科长会跳出来封驳刁民册”王稚登见状,当即惊讶地询问道。
林晧然在旁边的椅子坐下,却是很肯定地摇头道“此事已经不足为惧那五位科长要么是我们自己人,要么我们都掌握到他们的相关罪证,顶多咱们这边做得难看一些,亦让人更惧怕我们罢了只是不管如何,此次刁民册我是势在必行”
此次刁民册的试行虽然是要扳倒徐阶,但他的眼界却没有局限于此,亦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将刁民山全面推行,进而解决大明第一大税种逃税漏税的顽疾。
正是如此,哪怕这一次推动刁民册表现得过于强势,他亦是在所不惜。
“东翁,你是在担心海瑞在松江府做不成事吗”孙吉祥亲自给林晧然倒上茶水,当即进行判断地道。
林晧然端起茶杯,抬头望向孙吉祥道“孙先生知我心意海刚峰有爱民之心,亦有做事的魄力,但做事也得底下有手听命令才行徐家在松江盘踞多年,而今又有林润等徐党中人照拂,不说海瑞很难放开拳脚做事,恐怕他的位置都坐不稳呢”
“据我的观察,海瑞确实是清廉如水,怕是挑不出毛病才是”王稚登的眉头微微蹙起,却是一本正经地道。
“现在的言官为了能够上位,都是吹毛求疵之徒只是凡是要做事的人,总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