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夕阳的余辉映红了那边窗户。
林晧然面对着身穿龙袍的隆庆帝,脸上却是露出了错愕之色。
事情终究还是出现了变数,徐阶还是将党争延伸到边防,在这个事情上亦是提前设置了一个障碍。
林晧然的心里暗骂徐阶祸国殃民,但还是压下火气地询问道“皇上,却不知因何要从长计议呢”
虽然这个朝堂乌烟瘴气,徐阶更是百年难遇的权谋高手,但这里终究是一个讲道理的地方。哪怕徐阶是当朝首辅,如果毫无理由扣发边军的赏银,他便敢在明日早朝将徐阶骂个狗血淋头,揭开徐阶那张伪善的面具。
“徐阁老昨日带来户部的账册,太仓的存银已经不多。若是现在便从太仓拨银奖赏九边有功将士,那么太仓银恐要告罄,这会影响到接下来的军饷和俸禄发放”隆庆对钱财历来上心,显得很有条理地说道。
陈洪暗暗地瞥了一眼隆庆,发现这个皇帝亦不是多么愚笨,这涉及到银两却是拎得很清楚,哪怕现在的太仓跟内库已经划清界限。
林晧然知道这确实是一个实情,不过他打一开始便不打算动户部太仓银,便是认真地说道“大明财政捉襟见肘,确实不宜从太仓拨银,但可从他处想办法”
“林阁老,你跟徐阁老想到一块去了,徐阁老已经有了良策,只是此事还得进行廷议”隆庆显得惊喜地道。
林晧然的眉头却是不由得微蹙,却是不动声色地询问道“皇上,不知徐阁老打算从何处弄来银两呢”
虽然他的思路跟徐阶一致,但却是知道徐阶不可能好心好意地帮他,必定是要借着筹集赏银的事情大做文章。
只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而今徐阶既然要在此事上大做文章,那么当务之急是要弄清徐阶究竟想要唱哪一出。
“徐阁老原本请求我不要事先透露的,只是此事不该瞒你”隆庆将林晧然当成自己人般,便又进行补充道“今天下大平已久,商贾谋利而枉法,徐阁老建议朝廷派遣能臣前去惩治这些不法商人”
“皇上,敢问如何惩治呢”林晧然发现事情果真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便是不动声色地继续追问道。
如果说世间谁最有钱财,除了那些贪官污吏外,无疑是那帮富得流油的商贾。如今看来,徐阶已然是将矛头指向了商贾。
只是这个事情已然不会像表面那般简单,徐阶看似要打击不法商人,但矛头恐怕是要指向联合商团,进而将自己这个幕后之人揪出来。
正是如此,这筹集有功将士的赏银是假,真正的意图其实是要对联合商团动手,进而要将自己扳倒。
“按徐阁老的说法,一旦坐实他们有逾越之举,那么自当要抄家”隆庆的眼睛闪过一抹贪婪,显得老实地回应道。
“皇上,您以为此举可妥”林晧然已经摸清了徐阶打的如意算盘,却是对着兴致勃勃的隆庆询问道。
隆庆正想要点头,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般,连忙进行摇头道“朕现在亦是要听取你们的意见,已经同意徐阁老将此事进行廷议,一切以廷议结果为准”
林晧然将隆庆的反应看在眼里,隆庆已然是希望通过查处商贾筹银,只是这位从小接受儒家教育地皇帝却是无时无刻不顾及着名声。
都说这个皇帝愚笨,但在名声和金钱一事上,却是有着属于他的小聪明。哪怕明明懒于处理政事,亦是在自己这帮大臣面前装着勤于朝政的良好形象。
林晧然到这个时候亦是明白徐阶为何执意将林润推到应天巡抚的位置上,这明面上看是要保护自己的大本营不遭高拱清算,暗地里却是对向苏州动刀子埋下伏笔。
陈洪亦是看出了一些端倪,只是不明白林晧然为何愁眉不展。
当林晧然从乾清宫出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变得昏暗。
他原本想要前往文渊阁,但看着时候已经不早,便懒得再过去面对虚伪的徐阶,索性沿着宫道向宫外走去。
虽然他早已经对联合商团做了一些安排,但看着徐阶将矛头指向苏州那边,心里亦是不由得涌起了一份担忧。
大明如果想要太平,那么解决大明的财政即可。只是大明想要兴盛,实现华夏民族的大国梦,那么就不能对商贾进行赶尽进绝,反而要大力发展苏州等地的实业。
只是事以愿违,徐阶显然为了扳倒于他,可谓是不择手段了。
“下官见过林阁老”吴时来从六科廊那边出来,面对正走在宫道上的林晧然,亦是恭恭敬敬地拱手道。
林晧然虽然对吴时来复官的事情有所微词,但吴时来充当徐阶的枪未必不是看不惯严嵩父子把持朝政,这十余年广西卫所的兵卒生涯亦让吴时来付出了足够的代价。
他显得若有深意地望了一眼吴时来,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吴时来看着林晧然不发一言便是离开,心里反而涌起一份失落,却是若有所思地望着林晧然的背影。
“惟修,在想什么呢”却是这时,身后一个和蔼的声音响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