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大,但份量显得并不轻。
堂堂正二品的户部尚书仅仅面对一个质疑,竟然当场向皇上请辞官归田,这是大明朝堂近十年都少有的事情。
不过正是因为这是少有的事情,冲击力才显得更加的强烈。
面对徐阶的“混淆圣听”和“洗漱自己”的指控,他毅然决然地选择用辞官来自证清白,表明自己此次是为公义而争,一举粉碎了当朝首辅的举动。
啪
徐阶刚刚还智珠在握的模样,只是面对着林晧然的突然间请辞,令到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睛显得羞恼地望向林晧然。
这还是他所认识的林晧然吗哪怕是给自己戳穿了心思,凭着官场的这张厚脸皮,断断不可能做出此等鲁莽的举动才是。
在这么多年朝堂的争斗中,仅是被逼得退无可退,这才会上一道假惺惺请辞的奏疏,却是不可能向皇上直接请辞。
虽然这个举动让自己难堪,但难得他就不怕自己顺水推舟,将他直接赶回广东老家吗
这
站在红漆柱旁边的黄锦亦是清楚地看到了林晧然的举动,发现这大明朝并不是真的全是阿谀奉承的官员,亦是有这种不惜抛掉乌纱帽的忠臣。
如果刚刚他还有所怀疑林晧然的动机,但看着他竟然毫不犹豫地摘掉乌纱帽请辞,心里已然是再度偏向于林晧然。
不管怎么说,一个能够肯主动摘掉头上乌纱帽的朝廷大臣,他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李春芳仿佛是重新认识这位昔日的下属般,为了摘清他在“镇压振武营”的策略上没有私念,已然直接用辞官来自证清白,不由得目光复杂地扭头望向了徐阶。
吴山瞟了一眼旁边的徐阶,脸上已然浮起了自豪的神情,为着自家女婿的忠直而自豪。
嘉靖面对着林晧然的请辞,眉头不由得微微地蹙了起来,便是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摘掉乌纱帽的林晧然。
看着林晧然的言行举动,他亦是意识到林晧然的方案其实是真正的谋国之策。
只是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年少锐意的君王,而是一个只图安逸修道的老皇帝,当下他最想要做的便是潜心于修玄,不愿意承担南方动荡的风险。
不过他算是重新认清这位最能干的户部尚书,不惜摘去自己的乌纱帽来助推最有利朝廷的举措,这不是忠臣谁是忠臣呢
嘉靖看了一眼摘掉乌纱帽的林晧然,又望了一眼老诚持重的徐阶,若有深意地望向徐阶询问道“徐阁老,你怎么看呢”
此言一出,严讷等人将目光望向了徐阶。
“皇上,林尚书确实年轻有锐气,但南京不容生乱,可暂且安抚,而后再徐徐图之今若是进行镇压,一旦有所闪失,南方必然生乱,我这位首辅亦是愧对皇上隆恩,万死不辞啊”徐阶是最懂嘉靖心思的那个人,亦是站出来苦口婆心地道。
说到最后,他的老泪亦是挂在了脸颊上,一副忠心耿耿的老首辅形象。
只是,他已然是答非所问
这
李春芳显得困惑地望向徐阶,徐阶比当年的严嵩还年轻二十岁,怎么跟当初老严嵩那般犯糊涂了
嘉靖将手上的奏疏放了下来,显得直白地询问道“朕是问你,可该接受林尚书的这个请辞呢”
“既然林尚书跟朝廷的政见相佐,所谓强扭的瓜不甜,请皇上准其辞官”徐阶仿佛这才如梦初醒,却是心里一发狠地回应道。
呵呵
严讷听着徐阶这个回答,已经是幸灾乐祸地望向跪在地上的林晧然。
林晧然入仕以来,可谓是顺风顺水,年纪轻轻便已经位居正二品的户部尚书。只是这得来的官职太过容易,反而如此的不珍惜。
林晧然看似高明的忠心之举,只要他这边稍微使一点力气,便足以令到林晧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直接滚回广东老家耕田。
李春芳看到徐阶果然顺水推舟将林晧然赶出朝堂,心里则是暗暗地叹了一声,这有失首辅的肚量了。
“皇上,还请三思”吴山心里一着急,当即为自己的女婿求情地道。
“皇上,既然林尚书想要用辞官表明其心志,当遂其心意才是”严讷的嘴角微微上扬,显得落井下石地道。
看到林晧然此次弄巧成拙,虽然脸面上不好看,但如果能将这瘟神送回广东老家,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嘉靖看到严讷亦是提议接受林晧然的辞呈,眼睛带着一丝的不满。
只是他深知这底下的人的争斗便是如此,都恨不得对方都死光,现在已然是想将林晧然赶出朝堂。
“皇上,昔日你对臣说过路遥方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徐阶看出嘉靖的那丝不满,当即又是拱手道。
嘉靖是一个聪明人,而聪明人的通病往往是想得比较多,偏偏徐阶早已经揣摩到嘉靖的心思,故而在这个时候将皇嘉靖引到另一个方向上。
不得不承认,徐阶确实是最能揣测嘉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