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
江月白的牙齿紧紧地咬着,那张英俊的脸蛋布满着寒霜。
若说到了京城,他有什么感到不如意的,便是这时不时被提起的林晧然。自从那一棍开始,这个一度被他无视的书呆子,却已然成了他的心魔。
在接下来这一年间,一直被这个名字压得喘不过气。秋闺夺得解元之时,他以为终于摆脱这个人,结果又被现实狠狠地甩了一记耳光。
如今以着广东解元的身份来到京城,又有着那篇名扬天下的文章,但却仍然摆脱不了那个人。今天本来心情很好,结果又有人拿着那个人要开涮自己。
“不要”旁边的书生仿佛似乎到什么般,当即出言劝阻道。
只是江月白的眼睛涌起火焰般,朝着那边的年老举人大声愤怒地道“我就不给你脸色怎么了你口口声声的林晧然,我今天就告诉你,昔日他不过是一条可怜虫现今亦是走了狗屎运,你们可以将他捧上天,但尔等睁着眼睛好好瞧瞧,看谁更为厉害”
“狂妄”
“不自量力”
“当真羞与之为伍”
“这人怎么这个样子”
原本对着江月白极为感兴趣或崇拜的举子,但看着他竟然说出这等狂妄的话,当即就是大为愤怒,甚至有人想朝他动手了。
却不怪他们如此巨大的反差,尽管江月白的才名显赫,但跟着林晧然的文名相比,当真是腐草之光岂敢与日月争辉。
林晧然一路披荆斩棘,从县试到殿试连夺六元,被圣上亲自赐下“大明文魁”匾,早已经成为天下读书人的楷模。
现在江月白要辱林晧然,那无疑是玷污了他们的偶像,如何让他们不感到愤怒呢
“哎”
先前扯着江月白袖子的书生轻叹了一声,眼睛复杂地打量着这个人。
他发现江月白纵使满腹才学,但凭着这等性情,在官场恐怕亦难有大作为。只是他的堂妹看上此人,而他的叔公徐阶亦对江月白甚为满意。
原本这种言论传出,必然对江月白的声名造成负面的影响,起码得到“狂生”之类的声名。只是他的运气还算不算,会试已然降临,却将所有举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一则小道消息传来,本届会试主考官最热门的人选次辅徐阶,却是招到了严党上下的反对,最终改由南京吏部右侍郎李玑担任。
按说,这最有资格的还是礼部尚书吴山。只是吴山才主持完去年的恩科会试,今年就不适合继续再主持了,这亦是明朝官场历来的规矩。
现如今的六部之中,除却吴山之外,其他五位都不是翰林院出身。在到侍郎这个级别筛选的时候,李玑却是以年龄取胜。
李玑,字邦在,江西丰城人,二甲进士头名出身。只是比张璁还要蹉跎,中得进士已经五十多岁的老人,现今比严嵩还要大上一岁。
虽然是传胪,但终究是二甲进士,所以初授“翰林院庶吉士”,后升至“翰林编修”,再到“国子监司业”,后官至吏部侍郎。
这个官途可以说是顺畅,亦是很多阁臣所走的路。但唯一让人感到遗憾的是,他的年龄终究是太大了,别说入阁拜相,哪怕成为六部尚书都是奢望,最终直接被分配到南京养老。
只是消息传来,却是哀嚎声一片。
对于参加会试的士子而言,若是由李玑担任主考官,这绝对算不上什么样的好事。
在官场之中,最重的是师生关系。
像吴山为何官途顺畅,这得益于他有个首辅的老师夏言,而后来的张居正为何能“插队”入阁,同样是他老师首辅徐阶的功劳。
但如今,他们的老师不是六部尚书,更不是身居高位的阁臣,而是一个已至暮年的南京吏部侍郎,这怎么能让人不感到忧伤呢
李玑虽然文名显赫,且是翰林院出身,但这些都不能当饭吃。
终究而言,他仅是南京侍郎的官职,去年刚过完八十大寿。现今别说是这位老师照顾他们了,这过两年,还没准是谁照顾谁了。
若是有得选择的话,士子自然是希望认将来有机会成为首辅的徐阶为师,哪怕是六部尚书也行,而不是这个眼看就要进棺材的南京吏部侍郎。
只可惜,他们不能去挑选,只能默默地接受这个令人沮丧的安排,成为大明有史以来最悲催的一届考生。
不过亦是如此,很多考生在确定主考官不是徐阶后,心思当即就活跃起来了。在自知自家的恩师无望后,主动去抱粗大腿。
严府和徐府自然成为首个攻坚对象,但亦不排除其他的大腿。
像官员赵祖鹏有一女为权臣陆炳的继室,倚仗陆炳的势力,富贵一时,表达出嫁女的意思,很多士子纷纷是主动上门。
这要抱的自然不是赵祖鹏,而是他的女婿陆炳,这位锦衣卫的头目。
无逸殿,檀香袅袅。
身穿蟒袍的严嵩如同往常一般,一大早就到值房票拟奏本。只是这个冬天过后,他脸上的老人斑更加密集,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