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看见青侜在白焰中化成灰烬,朝辞也不敢怠慢,生怕又被她逃走一魄,化成真身四下寻找了一大圈,确定这次青侜真的已经烟消火灭,没有留下一丝气息。
当她在空中盘旋的时候,万雷山内轰了几千年的紫电不知在何时悄然停止,因为青侜死了,被她操纵的傀儡也全都矗在原地,变成了一堆真正的烂木头。
山野寂然,危机感不再,朝辞周身一片清朗,却意外地有些空空荡荡。
轻柔的晚风拂在她身上,将绵密的兽毛吹成一浪一浪,她静驻着,万籁俱寂间的祥和惬意到让她微微出神。
“苜苜。”
听见陆今的呼唤,朝辞回神,变成人形落了下来。
“青侜她”
“她死了,彻底消失了。”
朝辞的眼神还有些直,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她很肯定这个结果。几千年来的对抗恐怕没有人比她更熟悉青侜的气息,但凡有一点儿残余都不可能逃过她的嗅觉。
每一次青侜都会留下一抹让朝辞焦虑的妖气,但这一次没有。
一星半点都没有。
朝辞的眼神有些发直“真的结束了”
陆今听出了朝辞的尾音上扬,这是一句疑问,一句带着不安的疑问。
陆今微微踮起脚,一下子将朝辞整个人抱了个满怀。
习惯性警惕周围的朝辞突然被她这般用力地抱住,有些意外,眼睛圆了圆。
“结束了。”陆今抬着头凝视她的双眼,像是在保护她又像是挂在她身上,依赖着她,“一切真的都结束了,苜苜。”
陆今的手从朝辞的后脖子往下顺到腰际,然后再回到后脖子,循环反复着,直到朝辞紧绷的轻颤在陆今的顺抚下彻底平息,她本人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刚才正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
一直到紧绷感解除,浑身的肌肉从僵硬的状态恢复时,酸软的不适感才在瞬间爆发。
和真实的世界隔着的那层恍然的纱被陆今揭开,朝辞面对着此刻最最真实的结果,宛若翻山越岭从未休息过、将苦难当做和呼吸一样理所当然的苦行者突然停下脚步,有人告诉她不用再奔忙不用再痛苦,她已经抵达了幸福的彼岸
一切来得并不突然,是她一直追寻的结果。可真的将一直以来的渴望握在手里时,惯性还是让她没能在第一时间确信。
直到陆今亲口说了“结束”这两个字,真实感才一下子冲进了她的意识。
深深地呼吸之间,疼痛不再心酸不再,邪咒也随着青侜的死亡彻底消失。
她搂着陆今的时候完全没有想从陆今身上索取任何欲念催化出来的结果,只想要一个简单、绵长又踏实的拥抱。
“行了,二位能回家再抱吗等彻底清理完回家关起门抱多久都行,没人管。”
偃沨和小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偃沨一边嫌弃着搂搂抱抱的两人碍眼,一脚将碍事儿的傀儡踢开。踢得脚趾发痛都还没能清扫出一条可供行走的路,仿佛置身巨型垃圾场,身心俱疲的她往远处看了一眼,似乎发现了什么,无奈地“啧”了一声后索性坐在一具傀儡上,歇会儿。
小宿嘴角上的伤口还带着鲜艳的血色,顺着偃沨的目光眺望之后,原本已经疲倦至极的她立即振作精神,双掌往下一伸,已经残破不堪的双刀“锵”地一声再次被抽了出来。
朝辞和陆今也察觉到了异样,朝辞的兽耳不知道什么时候立了起来,尾巴也在不自觉地晃晃荡荡,大概是因为把陆今踏踏实实地抱在怀里的感觉实在太舒服,即便如今已经飞升成神,情不自禁之下耳朵和尾巴还是藏不住,这会儿倒是方便她听山中的动静。
朝辞很快就确定了藏在山里窥视许久的是青丘那群被青侜蒙骗、拿捏许久的小狐妖们。
朝辞当然明白这群小狐狸在想什么“我自小长在荒野,早就被青丘除名,从来也不是你青丘一员,如今更没想和青丘有一丝一毫的瓜葛。我与狐族之间的恩怨今夜也正好做个了结,你们都出来吧。”
那群小狐一直对青侜唯命是从,在他们看来青侜与神狐不过就只是差了一条象征性的尾巴而已,她早就是青丘的无冕之王,飞升成神也只是差一个机缘罢了。
今夜他们没得到青侜的允许,冒着生命危险偷偷跑到万雷山上,就是想亲眼见证那曾经屠戮全族、恶贯满盈的恶狐的下场,若是能见着她的尸体,指不定来一场载歌载舞的狂欢。
没承想,他们想要的盛况没见着,反而见识到青侜可怕的真面目。
原来青侜早就堕入魔道,甚至想要利用玉兔来帮她净化魔气
在这帮小狐的认知里,青侜公主是狐族最后的希望,狐族能够苟延残喘至今全靠青侜公主的庇护。青侜一向雍容温善,没想到骨子里穷凶极恶,而被他们憎恶了一代又一代的朝辞没死不说,还当着他们的面成了神。
事情到了这份上,这帮小狐即便再愚昧也想明白了。
小狐们犹犹豫豫地走下山来,来到朝辞面前,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