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绵依旧住在陆家的老房子里,以前爸妈还在的时候一家四口就住在这儿,俩姐妹是在这间屋子里长大的。
房子有些年岁了,环境和现在成熟的新社区自然没法比,六层红砖楼连电梯也没有,上上下下的都需要用自个儿的腿爬楼。
即便如此,腿脚不方便的陆绵也没想从这儿搬出去。
陆今和陆绵整个童年都在这儿度过,无论是有些斑驳的墙面,印满了广告的楼梯,少了个脚踏的健身器械还是一到春天就姹紫嫣红的老年人审美绿化,全都承载了她们生命里最最重要的岁月。
爸妈还活着的时候,这间五十平的小屋子总是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还能帮姐妹俩开辟出独处的空间,营造安静的学习氛围。
那时候他们家是工薪阶层其实过得并不富裕,可陆今和陆绵在父母的呵护下不愁吃穿地长大,过得很幸福。
在他们意外离去之后,陆今舍不得昔日的温馨就这样残忍地消失,更不忍一直在爱中长大的妹妹在承受了断腿之痛后,还要面对生活的巨变。
刚刚进入青春期,那时候陆今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但她明白不能再将自己当成小孩,她要照顾妹妹要撑起这个家,不能让妹妹再受一点苦,她一定能做到。
陆今精打细算绞尽脑汁地用父母留下的存款和赔偿款带着妹妹生活,实在拮据的时候她还会去偷偷打工赚钱,也有一整个冬天靠一天三个包子硬撑下来的辛酸日子。
虽然苦过,但老天毕竟待她不薄,无论是打工还是生活,即便有些小坎坷,她总是能很幸运地逢凶化吉。
这老屋子里所有家具都没有换过,坏到不能用的姐俩也没舍得丢,不忍心将它们身上承载的陆家的记忆就这样丢弃,全部都打包好,放到了父母以前住的小卧室里。
在这间被陆今倔强地保留了所有温馨细节的老屋里,年少的陆今踏着荆棘不知疼痛,背负着残疾的妹妹往前走,熬过无数疲倦又寂寞的夜晚,她终于完成了自己的理想,妹妹也考上了重点高中。
依靠陆今的努力,她俩已经比先前顿顿清粥小菜的时候要好很多了,算算手里的存款,也能买一套位置不错的大房子,可陆绵并不想搬走。
两人一块儿聊天至天明的夜里,陆绵曾经跟陆今说过,她不想离开老房子,她想一直一直守护着关于陆家的记忆。
陆今也舍不得这些她而言同等珍贵的回忆,即便老房子对腿脚不便的妹妹而言是有明显缺点的,但陆绵说了她可以克服,陆今也就不再多言,只埋头好好工作。
陆今工作太忙很少回来,陆绵一个人住,也将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让陆今任何时候回来都能拥有好心情。
姐妹俩一块儿回到家,门一关,依旧是熟悉的温馨。
陆绵在厨房夹起一块牛肉,指挥完她姐把碗筷摆好后又叫她过来,像个长辈一样对陆今说“来,尝一尝味道,不行的话我再加点儿调料。慢点儿啊,烫。”
陆今双手拿着筷子和勺子,只能用嘴接过妹妹手里的食物,牛腩软烂浸着汁水,烫得她呼呼直吹,牛肉在嘴里都快滚成个窜天猴了也还能腾出空来夸赞“好吃啊,味道正好”
“都让你慢点了。”陆绵皱眉,无奈道,“看你饿的这样,最近工作很忙有没有按时吃饭啊”
一说到吃饭,陆今便想到了朝辞为她做的那顿晚餐,嘴里被牛肉的香味填满,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雪菜黄鱼面的鲜香。
“当然有按时吃啊,你就别操心你姐了。”陆今这段时间的确被朝辞准点投喂,没落下一餐,回答起陆今的问题来也相当理直气壮。
将菜端上桌,姐妹俩面对面坐在餐桌前吃着热乎乎的饭菜,聊着最近各自的生活,很有默契地避开不愉快的小事,只跟彼此分享快乐。
陆绵知道姐姐工作很忙很忙,每次她能回家吃顿饭都是在忙碌的生活夹缝里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一点儿时间,所以格外珍惜,对不开心的事绝口不提,她只希望姐姐在家的时候能够完全放松,不去想工作上的烦扰,好好度过美好的一日,甚至只是一下午的时光都好。
陆绵吃一半就吃不动了,陆今将所有的饭菜一扫而光,撑得差点没法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吃那么多干嘛”陆绵无奈,“身为女明星的自觉呢”
“饿了不行吗”陆今好不容易站起身来,将碗筷拿去洗,路过陆绵的时候将长辈的身份夺了回来,敲了敲她的头。
陆绵知道姐姐是不想浪费她辛辛苦苦做的饭菜,心里觉得甜滋滋的,但被敲了头,嘴上还要追一句“哼,回头上镜头肿了可别怪我。”
陆今将碗筷端到水池里,戴上手套,正要和她闹两句,突然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喊了一句“陆今”
那声音仿佛就在陆今身后,陆今一激灵,立即往回看。
狭窄的厨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水龙头的水哗哗地往下流,干扰了陆今的听觉,她立即将水龙头一扣,继续听,并没有男人的声音。
“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