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蕙羽紧张地在墙角躲猫猫了一会后,就见裴温瑜并不是真的看见了自己,而是在说梦话。
“薛蕙羽薛蕙羽”
从原本轻轻地呢喃,再到焦急地呼喊,他向前伸长着手不断地乱抓着。
薛蕙羽原本还想不通,裴温瑜怎么可能会做关于她的梦
现在看见他惊恐地叫着她的名字满头大汗,手无力地扑腾着,她才恍然,他在做噩梦,极有可能再现了他们一起出车祸的场景。
而他的手腕上佩戴着智能手环,正疯狂闪耀着他睡眠中明显过高的心率和血压
薛蕙羽心中复杂。
都三年过去了,竟然还在做那场车祸的噩梦看来那场车祸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心理阴影。
薛蕙羽因为在甩出车子时就满头是血失去了意识,倒也没有特别痛苦的感觉。但是活着的人不同,亲身经历亲人的生离死别,是撕心裂肺、难以泯灭的痛。
就算她和裴温瑜是没有感情的一对夫妻,但也比陌生人熟稔,而且他们是一起经历车祸,却只有他活了下来,活下来的人会有一种为什么只有自己活下来的罪恶感。
这样想着,薛蕙羽就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涩感,也没有了想要再揍裴温瑜的心情,飘着自己的身体、耸拉着肩膀下了楼。
在连续地抓空后,裴温瑜满头大汗地惊醒了过来。
他重重地喘着粗气,双眸惊恐地瞪大,好半晌才从困扰他三年的噩梦中缓过神来。
又梦到了那一天。
薛蕙羽自产后就一直焦虑紧张、茶饭不思,他担心是产后抑郁,所以为她预约了自己认识的心理医生,还购买了她想要看的歌剧魅影,准备去完医院后一起去看音乐剧散散心,再安排了一场烛光晚餐。
然而他委婉提过几次,薛蕙羽都不愿意出门,所以为了哄她出门,他谎称了岳父有事找他们。
谁知路上,察觉到不对劲的薛蕙羽打电话给了岳父的秘书,当场戳穿了他拙劣的谎言,并且因为他自作主张的安排要求掉头回家。
如果他当时答应掉头回家的话,他们也不会出车祸谁知这一出门,车上争执得疲惫不堪,下一秒竟是生离死别。
裴温瑜很后悔,后悔没有给身边的薛蕙羽系安全带,更后悔在出车祸的那一瞬间没有抱紧她。
等他在医院里醒来时,听到的就是薛蕙羽落河生死未卜的噩耗。
石峪江水深且水急,能见度几乎为零,人一旦落水,很容易被水冲走。而当日是寒冬季,当晚搜救还遭遇到了极端雷雨气候,出现冰雹、冻雨、大风灾害性天气,气温骤降,导致蛙人无法下水进行搜寻,令搜救进展变得异常困难,也错过了最佳营救的时间。
然而等到极端天气过去,蛙人下水时,已经找不到薛蕙羽的尸体了。
那么冷的天气还没被救起十有八九已经冻死了,在连续三日打捞无果后猜测尸体可能漂到下游,而下游则并入国内最大的一条河流,打捞范围更广更困难。
以至于今日,依旧没有找到薛蕙羽的尸体。
没有尸体就是好消息。或许薛蕙羽飘到下游被好心人救了呢
然而从最初刚苏醒时的期待和等待到三年后的麻木
他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奢望。
如果薛蕙羽还活着,怎么可能不回来怎么可能不联系任何一个人
就算她再讨厌和他的婚后生活,她也不可能放弃自己的芭蕾舞梦想。
她没有回来,只是因为
裴温瑜心口一阵酸涩。
在洗了一把冷水澡清醒后,他穿着松松垮垮的浴袍躺在床上,神色黯然地抽了一根烟,而手环上的心率也如同小山峰一样猛降了下来。
薛蕙羽很讨厌烟味,他在和薛蕙羽第一次正式见面后就立刻戒了烟。没想到成功戒掉的这些烟在这些年越抽越凶,反而上瘾成为了依赖。
医生再三劝他,他这样虚弱的身体绝对不能抽烟,但如果不是用这种发泄的方式麻痹着神经系统,他或许没办法熬过薛蕙羽离开的第一个月
就在裴温瑜刚刚抽完一根烟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接起了电话,顿了顿才道“阿姨,有什么事”
“温瑜,我今天打电话还是为了那件事。蕙羽的葬礼,你打算什么时候办”说话的人是薛蕙羽的继母夏兰枝,薛蕙羽从来没有称呼她为“妈妈”,所以裴温瑜也跟着叫“阿姨”。
她犹豫道“都三年半了”
“我知道了,阿姨。”裴温瑜皱着眉打断,但夏兰枝并没有像以前一样点到为止。
“你说了多少次知道了,总不能一直拖着”她一副苦口婆心的语气劝说道“如果蕙羽能回来,她早就回来了你也应该认清事实了,早早给蕙羽举办葬礼吧让她在外漂泊的灵魂有一个根和归宿”
夏兰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似乎一副为已故的薛蕙羽满心着想的样子,但裴温瑜知道,她等的不是薛蕙羽入土为安,而是等着薛蕙羽的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