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是梦,但他还是忍不住想碰一碰,确认确认。
然而当他的手抚上自己的头顶,摸到的却不是头发,而是厚厚的布条。
张榕维持着抚顶的姿势,他僵硬的转头,房门被人从外推开,一张让他熟悉的,恐惧的脸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内。
“醒了”陈衍最近房内,他冷笑着看张榕,“怎么不认得了你不认得我,还认不认得君上”
张榕这才意识到之前种种都不是梦。
陈衍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张榕,他打量着这张正直忠厚的脸,怎么也想不起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张榕知道自己罪责难逃,破罐子破摔地说“你与君上是同宗兄弟,自然不懂我的难处,换做是你,你愿意一辈子守在这儿我妻我子都在王都,每年只有年末,我才能回去看他们一眼。”
陈衍痛心疾首“驻守边关是重任君上正是信任你,才未换人选”
张榕大吼“我不要这种信任我乃张氏子弟若非在此处,我也该过世家子弟的日子”
陈衍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世家子弟的日子世家子弟的什么日子每日写些狗屁不通的文章,自以为大才,却连百姓如何维生都不知道你想过这样的日子”
张榕冷笑“是,你看不上世家子弟,公族嘛君侯兄弟,你既不知我的苦,便不要来同我说这些话事已至此,你待如何杀了我如何与张氏一族交代”
“你不过是仗着张氏乃三大族之一。”陈衍终于明白了,他忍不住笑,“是,君上不能得罪三大族,得罪不起你们张氏”
张榕怕那女妖,知道女妖不是世俗中人,杀他绝不会眨眼,但他并不怕陈侯。
莫说陈侯是个重情的,就是他不重情,也不可能杀自己。
他是世家出身,陈侯就算要处置他,最多也只是做做样子,革了他的职。
否则他张氏掌握着陈国三十六座城池,这些城池的太守都是张氏族人,陈侯绝不敢杀他。
陈衍深深看了张榕一眼,他拂袖而出。
等在门口的陈侯表情复杂的看着陈衍从房里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陈衍从陈侯脸上看到了颓然。
两人走到一旁,陈衍终于说“君上不能再等了,仙人所说之变法,必要遵从若再如此下去,世家就要翻天了”
陈侯叹了口气,他轻声说“你以为我不知道我父侯在世时就曾对我说过,世家是我的手目,我缺不了世家,若无世家,谁人为官谁人帮我治国贩夫走卒街角白丁”
“可我父也说,既是手目,便不能做脑子的主。”
可既然已经成了手目,国君看什么做什么都靠他们,他们又怎么可能不做脑子的主呢
陈衍怒道“可恨这些人都可恨都该杀”
陈侯叹息“衍弟,如今只有你与我一心了。”
陈衍立刻拱手“衍誓死为君上尽忠”
“那,张榕该当如何”
陈衍恨张榕,但也知道张榕说的有道理,陈侯不能杀他,除非陈侯要和世家翻脸,可一旦翻脸,陈侯就真的是临淄的一地之主了,说是国君,甚至还不如一城太守。
陈侯双目中终于露出杀意来“他笃定我不敢杀他,那我便非杀不可但不是现在。”
“仙人说的对,谁拳头大谁才有道理,那二十爵军功制,我非用不可”
“衍弟”陈侯抓住陈衍的手,“有你在,这政令才能推行下去。”
真正对他忠心耿耿的,只有陈衍了。
“其他人我都信不过。”陈侯情意绵绵。
陈衍也红了眼眶“愿为君上效力,百死不悔。”
听力极好的叶舟“”
他为什么觉得有点肉麻,这时候的君臣都这么相处的吗
天黑以后,一群人聚在一起吃饭,草儿娘把锅碗瓢盆和调味料拿出来,就在院子里支起了锅,因为人多,她也就没有做炒菜,直接做起了炖菜。
“这是铁锅”士卒们虽然吃不上草儿娘的大锅饭,但不能阻止他们的好奇心。
“这么大的铁锅,要用多少铁啊”
“这铁锅不变形吗”
他们用的都是青铜武器,因为比起铁,青铜工艺更完善。
制铁的工艺还不足够拿来制造武器,淬炼麻烦不说,能做到制剑后不弯的都是少数,当代只有几位工匠大家能做到,而他们淬炼的长剑价值万金,各国只有世家族长和国君买得起。
草儿娘一边往锅里放肉和调味料,一边还要回到士卒们的话,她叉着腰说“都让一让,别挤在这儿了你们去看你们自己的晚饭”
士卒们也有肉吃,不过他们吃的都是熏肉和腊肉,看着这样的鲜肉还是要流口水。
好歹都还记得军纪,没有伸手讨要,只敢默默咽口水。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草儿娘做饭,看着她不断往锅里加他们没见过的香料,闻着那股香味,一个个都痴痴地望着草儿娘所在的方向。
“看什么看”伯长训斥着自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