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儿娘摸了摸女儿的光头“快睡吧。”
草儿其实不想睡,也不敢睡,就怕这是一场梦。
可她太累了,又喝了水吃了饭,明明还想说话,但还没有张嘴,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草儿娘看见女儿睡了,自己也闭眼睡去。
天光大亮,可惜这里既没有鸡鸣也没有鸟叫。
很安静,安静的死气沉沉。
草儿醒来的时候没有立刻睁眼,她像以往的每天清晨,伸手去探娘的身子,还有热气就是还活着,只要活着,她就能松口气。
草儿迷迷糊糊地想着,今天得往树林深处走,说不定能找到水源呢
要是找不到也就算了,算命的说人各有命,她们娘俩就是今天死了,那也是命中注定。
“草儿”草儿娘坐起来,她抓住女儿探过来的手,黝黑的脸上似乎透出了一点红晕,她兴奋地望向窗外,阳光透进来,那炙热的,令人厌恨的阳光在此刻都变得温柔。
草儿这才清醒,她瞪大眼睛,雪白的屋顶映入眼帘,那圆形的灯还嵌在墙中。
“娘娘”草儿伸手去摸自己的头,光的
“不是做梦,不是做梦娘”
草儿娘拼命点头“不是做梦”
就在娘俩抱头痛哭干嚎的时候,站在门口的叶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敲门。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等她们先哭够了再说吧。
等门内哭嚎的声音消失,叶舟才清了清嗓子,敲响了房门。
吃完早饭后叶舟花了两个小时才把她们知道的挖出来。
其实也没挖出来什么。
比起他这个穿越的,她们俩更像穿越的。
她们只知道现在是大梁朝,除此以外就再没别的了,不知道皇帝是谁,也不知道皇后是谁。
提起皇帝就是皇帝老爷,提起地主就是地主老爷。
叶舟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也会变成“仙人老爷”。
她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家乡在哪个洲,哪个郡,哪个县。
只记得家乡有条河,河后有座山。
“这些年水土都不好。”草儿娘低着头说,“年初的时候,当家的就说今年要旱。”
“当时咱们想着,再旱也旱不到哪儿去不还有河吗要是河里没水了,咱们就去山上担。”
“结果才入了夏,蝗灾就来了,地里熟的没熟的,都没了,靠着那点存粮活不下去。”
“咱们看地主老爷都跑了,就收拾了东西上路,都说去南边,南边水土好,不缺地。”
“后来逃难的人多了,抢粮的多了,匪盗也多了,没城墙的村子被那群匪盗抢了,有城墙的镇子和城不叫我们进去。”
“路上都是饿死的人”
她声音沙哑,终于说不下去了。
草儿接着说“这附近人不少,不少走不动的老弱病残都在外头,就是不敢进来,怕有大虫”
叶舟“”
我觉得他们没进来是因为知道这里已经被扒光了皮,还不如守在路上,看有人路过时能不能要到或者抢到点吃的。
草儿小心翼翼地偷瞧叶舟,只看了一眼便飞速低头。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男人,她没读过书,可她愿意用她知道所有美的词汇去形容他。
他有双比夜幕更美的眸子,叫人必须立刻挪开眼,否则便要被那双眸子吸进去。
他的眉,他的唇,他露出来的手臂手指,无一处不美。
像玉做的人。
草儿看到了自己的手。
又短又粗,皮肤像干涸的土地,她的眼眶红了一瞬,然后把双手背在了身后。
然后她又想到了自己的头。
可手能藏,头却不能藏。
她瑟缩着,有生之年从未觉得自己这样丑过。
叶舟不知道草儿在想什么,他甚至没有注意她。
他思考了两秒后说“我这儿还需要一些人,过两天你们能不能跟我跑一趟”
他自己不太好出去,实在是他跟难民格格不入,人家瘦得跟骷髅差不多,皮肤黝黑皲裂,他身强体壮,皮肤在现代其实不算白,但跟难民一比,简直白得发光。
怎么看他都不可能在没人关注的情况下拉到人。
甚至于可能一出去就会被抢。
虽然是老弱病残,但他就一个,双拳难敌四手。
尤其他还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个能硬起心肠的人。
说不定他一心软,这个超市就直接贡献出去了。
草儿娘立马说“仙人尽管吩咐。”
“仙人叫咱干什么,咱们就干什么”
叶舟就细细的跟她讲了自己的要求“要八个男人,瘦点没关系,现在也找不着壮的,但必得有家有口,且家里人不能多,除他以外不能超过三个。”
有家人在,就有顾忌。
逃荒路上还没有抛弃家人的人,应该还是有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