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有条河,这河水还不少。
也就是说,葫芦庄根本不缺灌溉用水。
至于食用水就更不缺了,他们这地方就不是缺水的地儿。就说葫芦庄,因为有河,哪怕是到了比较干旱的季节,也比外面很多地方要强得多。根本不至于到要储水的地步。
更别说,还是在目前,一点儿都看不出干旱迹象的时候。
而江岑此问,则纯粹是明知故问。
宋婉宁心里一咯噔,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其实就算婆婆不问,这件事她也是要想办法提出来的。
因为没人比她更清楚,别看眼下风调雨顺一切正常的样子,但从明年开始这里就会遭受干旱的侵袭,在干旱过后就是洪涝,很多人都以为这一年的灾害就算过去了,但事实却并非如此,洪涝过后是瘟疫,瘟疫之后就又开始了干旱,而且还是长达五年的干旱,降水越来越少,河流水位下降甚至断流干枯,本地人的生活只会越来越难,到后来就连食用水都开始稀缺,更别说灌溉用水了。
她现在挖井也不是挖的普通水井,因为普通水井到了干旱的时候照样会水位下降甚至缺水,她现在挖的就是为预防旱情所准备的旱井,也叫水窖,专门储水用的。
她早就在想办法,要尽可能多地挖这种水窖储水,尤其婆婆真打算把所有庄子都让她来管理的话,这个水窖就必须提上日程,得在这干旱到来的最后一年做好准备,否则姚家人便是度过了那生死大劫,也逃不过这样的天灾。
“阿娘,既然说到这儿了,那有件事我也必须跟您汇报。”千头万绪,心思回转,宋婉宁很快便定下了主意。
她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态度,看向了江岑。
“怎么了”被她的情绪所感染,江岑也严肃了神色,“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跟挖井有关”
即便是不懂具体的人,一听到说跟打井有关,也知道这绝非小事。毕竟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喝就不说了,就是吃也得靠水浇灌种出粮食来。所以说,水绝对是跟人的生活最息息相关的。
“是。阿娘,我怀疑,接下来可能会出现旱情。”
“什么”江岑大惊失色,“这话可当真你是怎么知道的可有什么依据”
“阿娘,你别着急。”宋婉宁也知道自己鲁莽了,但她一点都不后悔,时间紧迫,该说的时候就得说,现在不冒一点险,以后就可能是完全无法挽回的局面。
宋婉宁尽可能安慰着江岑“我也只是在查看了庄子之后,有了一些推测,并不能百分百确定。”
“依据呢”江岑仍未平静下来。
宋婉宁也没藏着掖着,吩咐自己的心腹去书房取了她的证据过来厚厚的一沓图纸,特别是各种折线图,非常多且密集。
“这是什么”江岑虽然知道有这种操作,但没想到宋婉宁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到这一步,也不可谓不厉害了。
宋婉宁连忙解释“阿娘,这是我让人去调查询问了许多当地人特别是老农得到的信息汇总。”
“你看,这张图是最近十年降雨量的大致图表,这个竖的代表的是降雨量,越往上降水越多,这个横的代表的是年份,越往后越靠近咱们现在,你看这变化”
“这是这十年的河流水位变化图”
“这是井水水位变化图”
“你说这些是什么阿娘,你听我说,这叫折线图,你看,这个图表是不是一目了然清晰无比你看,这十年来,虽然总体水量还可以,但实际上,都是在慢慢减少的,尤其是最近几年您再看我找出的十年前的对比”
江岑一脸的震撼“这、这当真是”
这些图表对古人来说是真的相当具有冲击性的,而江岑更震惊的还是宋婉宁这个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些,不只说明她细心且能干,更说明她并不是那种自私的人如果只是为了自己,她大可像前世原主以为的那样,只要跟姚家分家切割出去就可以了,可以随便自己怎么折腾,根本无需弄这么复杂的东西来说服别人。
细细想来,原主对这个儿媳妇也确实诸多偏见,或者应该说,两个人的不和也是新旧思想的碰撞,是两个人的不幸更是姚家的不幸。
说真的,江月娥本身就是姚震烨说的那种人,思想灵活、知人善用、赏罚分明商户出身让她比顽固守旧的仕宦阶级更懂得变通。只是丈夫的死对她打击太大,让她可以说是性情大变,那是当真变了个人似的,也可能是所有寡妇或者说单亲家庭母亲都有的毛病,性子愈发强势古板,对儿女的掌控欲越来越强,担心这儿担心那儿,反而把自己逼成了一个极品,也逼得周围的人都对她越来越不喜。
如果宋婉宁来的能早一点,遇上的是早前的江月娥,这两个女人说不定还能携手创造出新的历史,共创辉煌篇章。但很可惜,宋婉宁遇到的是已经失去丈夫受了刺激性情大变的江月娥,这就注定了会是一场悲剧。
张氏过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婆媳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额,欢或许不至于,但两个人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