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不介意,反正婆婆除了这回写小说的事儿,也不是个爱挑事的人。可她从来担心的,一直都是婆婆老家那头的人会介意啊
就盼着婆婆回去才好解放的小叔子和妯娌还不得气死
想到这些,冯萍顾不得码字,也跟着下楼,去了超市,把中午吃饭这事儿说了,听得程拓是目瞪口呆,冯萍也不管他的接受度,简直就是耳提面命“今晚你得给我好好说,说清楚了,我可不想担那些莫须有的名声”
要知道,当初程拓跟她从老家到这边,两人把多年积蓄加上贷款盘下超市,小叔子和妯娌知道了那是颇多指摘,话里话外都说是公婆偷偷贴补了他们。
天地良心,那个时候公婆气他们还气得不行,只觉得程拓是娶了媳妇不要娘,失心疯了离开家乡跑到南边来做上门女婿,就差没上手揍了,哪里可能还私下补贴什么的没让他们一气儿给个大几万的养老费就已经是仁慈了。
反倒是冯萍自个儿的父母,当初还是借了点钱,这些年又帮着照顾家里带孩子什么的,因而冯萍对公婆腰杆才直的起来。
可这真实情况再如何真实,那小人胸襟的就是不愿意相信,你就是解释了千百遍又能作何小叔子夫妻就觉得他们沾了公婆老大便宜,他们唯一能安慰的就是公婆能帮忙照顾家里,要是婆婆还留在这里,人没法儿跟婆婆吵,只会咒骂埋怨他们做老大的。
冯萍现在也不像当年,觉得程拓是跟着自己来了这边,理亏不计较,主要也是计较不来,人家就是要往你身上泼那脏水你能怎么的也就是各自凭良心罢了,反正也不在一处住着。
这会儿明明不是她的错,她也是该劝的该说的都做了,要是人还要把屎盆子往她头上扣,说她要把婆婆留下来帮忙干活什么的,她可绝不会依的。
一定要让程拓跟他妈说清楚了,没得又让他们两口子落人口实的
然而,她生气她着急,可当程拓说起老家那头催促,还没怎么说呢,江岑就先冒火了。
“怎么了我才在这里几天,你们就这么厌烦了就碍你们眼了恨不得现在就赶我走”
程拓都懵了一瞬,他妈平日里不说多么的温柔,那也是个讲理的老太太啊
他这不过才开口提了一句,还没说什么呢,他妈怎么就先给他安上罪名啦
“不是”他没反应过来,冯萍倒是反应快“妈,我们没有,主要是”
“什么没有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一个个的,不是把我当保姆就是把我当包袱,养儿养女一辈子,到老了也就落个被人嫌弃的命一个个的,只恨不得把我这个包袱甩远点呢”
“你也别说什么话,打量我啥都不知道左不过就是我写小说了,生怕耽误我给你们当牛做马,生怕我带累了你们,生怕我在这里不走了,人老了就成了麻烦了,我不清楚你们咋想的我不说,还真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啊”
“在你们心里,可哪有一两分对老人的体贴孝顺算了,问也是白问,我心里还不知道你们哪,别管面上说得多好听,可实际上啊,都只把老人当老黄牛,恨不得我一天到晚不停歇给你们干活,我上辈子欠了你们的啊生儿子养儿子,真就是上辈子的仇家讨债报仇来了一个个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到头还要怪我给你们挣得不多,怪我这头老黄牛不够肥不够使劲儿,只想把我那是一滴血都不能放过的榨干啊稍有不称心,就是我当老人的给你们找麻烦,就是我不省事你们多好啊,你们多对啊,就是我这个老糊涂了的不中用还给你们添麻烦”
“就说我写个小说,我劳苦了一辈子,我土了一辈子,给你们当牛做马的,我也是够了吧怎么我想做个自己的事情,就跟犯了什么大罪似的,惹了天怒人怨了,一个个不肯帮忙就算了,还全给我说丧气话。小于还是个外人哪,都还知道尊老,还知道帮忙,你们呢”
她伸着手指,若非素质所在,就差唾沫横飞了,却也不加收敛,眼中怒火大盛,手指从程拓点到冯萍“你们也别说虚的了,我告诉你们,这事儿我还非得做定了,没得到老了还真成了包袱了,要随你们给我做主了”
这一串话真说起来并不长,但江岑说的那是抑扬顿挫,期间还有几个停顿转折加上那么一点气哼哼的语气,愣是把程拓和冯萍骂得狗血淋头,唬得一愣一愣。
当然,冯萍身为女性,心思又更敏感,面上愣着,心头却早已经是天翻地覆了。
一开始婆婆那话她还的确是有些心虚和内疚的。毕竟说的也是实情,哪怕他们真想孝顺父母呢,可生活所迫,哪里就有那个条件让老人享清福了
可后来江岑骂的实在难听,什么喝血吃肉都来了,她心里那不委屈吗
算起来他们可是真没沾到婆家什么便宜,就是生孩子坐月子乃至后来的带孩子,哪个不是自家亲妈来的婆婆有委屈凭什么对他们发啊这是柿子捡软的捏么
及至听到最后,又说回了写小说的事,冯萍也就一下子明白过来了。
铺垫那么多,又是诉苦又是埋怨,连敲带打的一顿下来,敢情都是为了这最后来一下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