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离事外，条分缕析，剥丝抽茧一层层来看，一条条来推，就是这里就这里不对

不对，不对，一切都错了，从开始就是错的

从她进入小镇开始，就已经入了蜃妖的幻境，之后的一切经历，全都是真假掺半而胡柔出现在小镇之外，那一次蛊惑心神，就是蜃妖施法的契机

这一切布置的那般天衣无缝，自诩强大的江天师，才会在明明有很强防备心的情况下都中了招。

想到这里，江岑一把抽出斩尘剑，银色的寒光闪烁“让开”

一声呵斥，胡柔被她喝到一旁，江岑已经运出全身真力，拼尽全力劈下。

这一剑，当真是气吞山河，如流星划破了夜空，一剑下去，周围的景致就全变了。

周围的绿树、草地、鲜花、溪流一切平和美好的画面，仿佛流沙被抹去一般渐渐扭曲、消散。

“果然如此”江岑心中大念清心诀，手上剑招也没停。

一剑、两剑、三剑要破除蜃妖的幻境，至少要七剑

而蜃妖却也不是会任由她这般跳脱逃跑的，在她一剑猝不及防之下，蜃妖控制的幻境也发生了变化。

平和秀丽的山川风景早就没了，眼前的场景变成了黑山，无止尽的黑山，仿佛是被山火焚烧过后的灾地，黑漆漆的山头散落着无数人骨，黑白交错，更显森然。

“护住心神管好你自己，别管我”江岑只来得及对胡柔说这一句话，就不得不打起全副精神应付眼前的幻境。

尤其，如蜃妖这种，能布置这么大的幻境，能让她在亦真亦假的环境里生活这么久都毫无所觉，对方实力绝对不低，而且是有备而来，江岑必须得全心全意对战。

一剑下去，眼前的场景又变了。

这次，黑山变成了火海，红通通的一片，无数人在其中伸着手求救，这是原主曾经历过的场面寨子里的巫师得了不治之症，为了寻求长生，不惜施行人祭，甚至控制恶妖残害百姓，挖开地底修建地心熔炉，造成无数生灵涂炭。而原主身为正派的顶级天师，却因为百姓愚昧巫师专横而根本没有办法，即便后来原主杀了巫师，那些死去的人也回不来了，更甚者还有死者家属责问她为什么知道一切却不能拯救他们的家人无数的怨怼、谴责，即便心志坚定如江天师，想到那样的场面，听到那地心火海无数冤魂的哀嚎，她也会在在偶尔想起的时候觉得心颤。

蜃妖的幻境，便是挖掘人内心的隐秘，人怕什么人不想回忆什么，它就会将这种环境无数遍回复，在这种情况中，人绝不能被噩梦回忆给吓住，否则就会被蜃妖抓住漏洞，持续折磨。

此时此刻，江岑不过是被眼前的情景惊了一下，立刻就清醒回神，又是一剑斩下

紧接着，尸山血海人肉池，什么恐怖什么恶心人的场景就出现，江岑都快麻木了。

“就只有这点把戏吗”

她已经挥出了第九剑，然而剑刚落下，就看到江昼出现在她面前，江岑挥出去的剑正正好砍在他的肩上，一瞬间血流如注，满满的血腥味有如实质扑面而来。

哪怕明知道这都是假的，江岑却还是忍不住手一颤“阿昼”

一喊出口，江岑就知道糟了。

果然，下一刻，只感觉仿佛一阵天旋地转，昏暗中，等再看清周围场景，江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深如古井的巨大洞窟、万年寒冰台、比人手臂还粗的铁锁链该死的，又是这些，又是这些

心中念着清心诀，江岑自然不会被这样的画面所迷惑，更不会畏惧恐慌，此时此刻，她只有愤怒

那是一种隐私被人挖出来的愤怒，或许还有一点恼羞成怒，毕竟对原主来说，那些经历从来就不是什么光辉的事情，哪怕她只是个受害者，可是想起那些屈辱，仍旧只有满满的难堪和怨恨。

所以这段过去，哪怕就是对自己再如何疼爱如何亲密无间的儿子，江岑也从来不愿意提及一星半点，对外人更是再不会有半分说道，此时此刻，却被蜃妖窥探这二十几年的秘辛，就仿佛是将她努力遮掩好的伤疤硬生生撕拉下来，这种疼痛有多疼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怨恨，是恼怒。

“找死”

她之前再怎么出手，那都是留有一线，也算是给自己准备了一条后路，可现在是真的忍无可忍，彻彻底底出手毫不留余地。

斩尘剑挥出，连环剑招，江岑手随心动，掐诀、出招，迅如疾风，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江岑这一手出来，短短一夕之间斩出了九九八十一剑，最后一击全推出去，就听见咔擦一声，天都裂了一般，整个洞窟哗啦啦全都碎了。

寒冰台、铁锁链一切的一切都全都碎成了碎片。

只是，因为太过愤怒太过用力，在最后碎片飞舞的时候，江岑到底还是损了自己的心神“噗”

一口鲜血，实实在在地吐了出来，江岑抚着心口，旁边的胡柔已经立刻瞬移过来“娘娘你没事吧你感觉怎么样”

她在靠近江岑的瞬间，一边问着，一边把手贴在江岑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