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并非是什么都不懂的深闺妇人,不然也不可能在那么多风雨飘摇中陪伴卫雄走到如今的位置,她知道这个“有事”是真的有事,不是军营里什么骑射比拼,而是在为不久的皇帝秋狩做清场准备。
秋狩之事,事关天家安危,一切落定之前,消息都是不能走漏的。也因着还未公布出来,江岑虽心知肚明,却也不会多做询问,反正那边通知她也就接着就是了。
说来这么多世界,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有个丈夫时时刻刻报备行程什么的,她还真觉得有些不太适应。
但唯一庆幸的是,这个世界原主跟丈夫相敬如宾,互相尊重,但也就只剩这些了因着从小父亲就偏疼小妾庶女,对她的婚事也不闻不问,原主一直拖到了十九岁才出嫁,嫁的是她自己选的人,结婚之时说好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只可惜世事无常,卫雄后来军功累累,便是自己不想,各方也会给他后院塞人,卫雄拒绝了太多次,但无法拒绝皇上。梅姨娘也好,玉姨娘也罢,甚或还有好些歌姬舞姬,都是皇帝授意下塞进来的人。那个时候原主和丈夫只能咬牙受着,忍了几年,直到自己的丈夫有了庶子庶女,她内心无比煎熬,最让她崩溃的是卫暄的存在,卫暄只比卫晴小三个月,在她在京城里怀着孩子面对明枪暗箭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她的丈夫在边关和另一个女人鸳鸯交欢哪怕知道玉姨娘是皇上派过去的人,她心里仍旧留下了一道过不去的坎,这些年又数次亲眼目睹了国公爷对卫暄的关怀疼爱,她很清醒,不会去恨,只是跟自己的枕边人再无床笫之事,可以说是相敬如冰,单纯心里膈应。
当然,也不能说完全的相敬如冰,因为到了他们这个年纪,一二十年的夫妻,维系关系更多的是多年来相互扶持的情分是早已经缠绕在一起的利益纠葛,而不是简单的身体纠缠。
江岑觉得原主有这点骄傲很好,她可不想去应付和卫雄的夫妻生活。何况卫雄又是那么健康精神矍铄的人,总不能不明不白就给弄死吧那多不好。
咳咳,扯远了,江岑当然是不能想弄死谁就弄死谁的,除非真到了你死我亡那一步,不然平白杀人那不是给自己造杀孽吗虽然是任务者,但是因果报应可是归属灵魂的。
所以这国公爷不回府挺好,真挺好。
而且江岑也有自己准备做的事。
卫昶那个不省心的还不回来,江岑做母亲的就得多操心,一面帮着冯清乐对嫁妆单子,什么不能存放须得早用,什么应放库房,这放库房也有讲究,什么放里什么放外,哪样放上哪样放下,都得好好规划计较。
十里红妆虽有夸张,但冯相大半身家还真是不能小觑,光是规整嫁妆入库,就活活折腾了一上午,最后完全核对完已经过了晌午,婆媳三人今个世子卫晗去了户部销假任职,他在请封世子之后,受人举荐进了户部任主事,职位虽小,任务却重,能因二弟成亲请假已经是圣上恩赐了。因而世子夫人冯清欢便也来这边帮忙,三人忙了一上午,便就在清荷苑的飞鹤小榭上摆了饭。
小榭也就是四角高亭,四面拉了防蚊的纱帘,纱帘细薄而透明,举目看去能看到荷叶田田如盖、点点娇红倚翠,风光甚好。四角也都摆了冰盆,从荷塘里吹过来的风,带着荷花荷叶的清香,吹过冰盆,便是凉风习习,让人分外舒适。
婆媳三人就在此吃饭,倒也另有一种韵味。后来叫卫晴卫暖姐妹俩知道了,也吵闹着要这么来一场,还说等天气凉些,要行酒令,曲水流觞云云,听的江岑实在好笑。
饭罢三人都有些慵懒疲累,江岑也不让这对儿媳谁送,反倒是让心腹丫鬟帮着把她们俩都送回去,叮嘱要好好休息“这才进门呢,就一个个精神不济浑身疲乏的,不知道的还道我这个恶婆婆如何虐待你们了,快回去歇歇,小憩一会儿,好歹把这青黑的眼圈给消下去了。”
等把两人都送走了,江岑才慢悠悠起身,由黄嬷嬷扶着,一路散步似的回到碧波堂,也就算是消食了。
先换了身内室的便宜衣服,绿珠把冰鉴里拿出来的乌梅饮放走了凉气,才端到江岑面前。
“这都不凉了,还有个什么劲儿”江岑皱眉不满,“这样还放什么冰鉴,不是多此一举了吗”
几口饮下,又干脆吩咐“下次可别这样了,这样的天儿,就是要冰冰凉凉的一气儿喝下去才叫个爽快。”
“我的好夫人嗳”绿珠一脸苦笑,“你可顾惜着点儿身体,这刚从冰鉴里拿出来的寒气太重,如何能一口喝得这喝下去岂不都要脾胃来暖它伤身得很,实在不行。便是夫人以前也都教育我们,说女子身体如何娇嫩,最是不能受寒”
“得得得,我提一句,你倒是要说十句百句来教育我了”江岑摆手,“罢罢,不喝了不喝了,你也别搁这碎碎念,把那冰葡萄也晾晾给给我端来,本夫人自己吃,你们也下去吃点东西,赶紧把嘴堵上,可别这么唠叨了。”
“夫人”绿珠无奈,到底还是把刚拿出来已经晾了一会儿的葡萄连着水晶盘一并端了过来,还细细叮嘱,“夫人真不用奴婢伺候,也要再放放再吃”